奶娘感動地拉著她的手:“姐兒,你真是世間最最善良賢惠的好姑娘了!石家哥兒能娶到你,是他天大的福氣!倘若他膽敢辜負你,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薛綠強忍住心頭的不喜,只淡淡地說:“快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奶娘還想要說點什么,卻很快就被涌上胸口的惡心感打斷,只好放開了薛綠,沖著床邊的痰盂干嘔,什么談心的想法都沒有了。
等到奶娘的暈船癥狀好轉,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他們此行坐船走運河水路南下德州,路上走得并不順利,越往南走,運河上的船只就越多。山東奉皇命給討燕大軍送軍餉,運送軍糧的船只已經出發(fā)北上,幾乎把整條南運河給堵住了。
謝管家坐船在前頭開路,打著德州興云伯府的旗號,才沒象其他商船、民船一般被各地關卡阻攔。可即使如此,船行進的速度也比正常情況慢了不少。
謝管家雇的兩條船本來都是快船,卻還是走了一天半的時間,方才抵達東光縣碼頭。
傍晚時船剛靠岸,他就立刻下船離開了。薛長林趕上去問了一句,得知他在東光縣有熟人,這是打聽最新消息去了。
薛長林在碼頭上買了吃食回來,又分了一些給堂妹薛綠,笑道:“今年的中秋過得簡陋些,但月餅還是要吃的。我看那家店賣的月餅還算干凈,味道雖一般,但勉強能應應景兒。十六妹拿去嘗嘗吧?”
薛綠謝過堂兄,拿著月餅與吃食回到艙房,將其中的火燒掰了幾塊面皮下來,泡在熱米湯里,攪成疙瘩湯狀,拿給奶娘吃。
奶娘這一天里除了喝水吃藥,一粒米都沒下過肚,此時適應了坐船,不再覺得惡心,饑餓感頓時涌上心頭。她吃了兩口疙瘩湯,驚喜地發(fā)現自己竟然很有胃口,忙一口氣吃了大半碗下去。
當然,月餅她是不敢碰的,只能看著薛綠吃,忍不住嘆息道:“今年的中秋,真真是過得最冷清的一年中秋了……”
是么?薛綠倒不這么覺得。
她上輩子經歷過更冷清、更凄涼的中秋節(jié),如今只覺得還好。
雖然她失去了父親,可她還有親人在身邊,還是體面自由之身,重學劍法很順利,退婚之事也快要成功,可以永遠擺脫石家人了。
而最重要的是,耿大將軍今晚將來迎來北上討燕后的第一場大敗,而后便要急轉直下,接連戰(zhàn)敗了。
在戰(zhàn)場上連連失利的他,自保都是問題,還如何包庇殺人兇徒?!
薛綠小口吃著月餅,半點不覺甜膩,全副心神都在等候著謝管家?guī)Щ貋淼南ⅰ?/p>
謝管家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二更天了。他神色有些沮喪,還夾雜著幾分悲憤。
他對薛德民與薛長林父子道:“今日中秋,朝廷大軍營中過節(jié),人人飲酒作樂,耿大將軍竟然將那兇徒帶在身邊,一路巡營,似乎真的對他十分倚重,真真豈有此理!”
薛德民忙道:“這消息保真么?您是從何人處聽說的?!”
“我自有我的門路。”謝管家不欲多談,但滿心怨忿卻無處發(fā)泄,“耿炳文是真要一條道走到黑了。不能指望他會對老爺、夫人、少爺手下留情了!”
“管家伯伯別心急。”薛綠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微微一笑,“中秋夜長著呢,誰知道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事?不如您明兒再找人打聽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