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在路口處看得分明,對面那輛馬車里坐的也是女眷,裙擺上有織金,很是華麗,從車廂里散發出來的熏香也帶著名貴香料的味道,怎么看都比自家姑娘更象是“肥羊”。
況且,對面馬車只有一個身材瘦削的車夫在,并無護衛仆從隨行,自家姑娘卻有自己這個高大勇武的車夫兼護衛,在兩輛馬車的乘客中,絕不是更好拿捏的軟柿子。那些綁架犯憑什么就盯上自家姑娘了呢?
他又低聲告訴薛綠:“與我交手的那人,身手很不錯,頗有些門道,不是在街上閑混的地痞可比的。”
薛綠問他:“蒼叔方才沒追上那人,是在哪里跟丟了?”
“是在浣衣街西邊跟丟了的,離這兒不遠。那邊靠近娘娘廟,挨著河涌碼頭,曲巷密布,人多雜亂,走水路也方便。”老蒼頭嘆氣道,“其實我不是真的跟丟他,只是擔心姑娘一個人在后頭有危險,否則我找人打聽,也不難找到他的蹤跡。”
薛綠微笑道:“您回來得正是時候。方才洗墨想方設法要搶奪馬車韁繩,說要先送我去安全的地方,我不肯聽,那攤主和他的同伙又說話擠兌我,說我傷了人,再不送醫就要出人命了。若不是您回來了,我也沒底氣跟他們硬扛到底。”
老蒼頭神色更加肅然:“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到底是什么人這般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對姑娘動手!對方出動這么多人做戲,連董洗墨這等人都派了過來,挖好了坑等著我們鉆,不可能只是為了幾兩贖金而已!”
他駕駛著馬車朝小宅的方向走,路上卻一直沒停止過思考。等到了家,他親自將薛綠送進大門,只草草把馬的韁繩系在院中樹上,便要去董家打聽消息了,片刻都不敢耽擱。
薛綠由得他去了,但不忘叮囑:“別生氣,冷靜一些。這背后主使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好查的。”
“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數。”老蒼頭冷哼,“如今最有可能對薛家不利的,就數那姓洪的惡徒了。沒想到我們都跑到德州來了,他還不肯放過,定是聽說了我們要托關系進京告狀的緣故!”
薛綠怔了怔,沒想到老蒼頭會聯想到洪安身上。說實話,她并不覺得那些綁匪、拐子是洪安派來的,反倒是黃夢龍更可疑。
至少,黃夢龍是知道她手上有好幾箱珍貴古籍字畫的,并不是拿不出贖金的人家。更別說,黃夢龍就是董家的女婿,而董洗墨又是跟著董家姑奶奶出嫁的陪房,很有可能如今就在黃家執役呢。
不過,薛綠沒有證據,也不好直接指證黃夢龍,只能盡量安撫老蒼頭:“查到什么,先回家來告訴我和大伯父,千萬別擅自行動。不管您再生氣,也要保重自己,別跟董家人鬧得太僵了。”老人家還有親友在董家呢。
老蒼頭一哂:“姑娘別擔心,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能犯蠢不成?”說罷就出了門。
薛綠嘆了口氣,關上了大門,正想回房,卻瞥見廚房里空空如也,奶娘似乎還沒回來。
集市明明離得不遠。奶娘一大早就出去采買,如今都日上中天了,她怎的還不回來?
莫非,她不僅僅是采買去了?還額外去見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