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夜一的手已經摸到了枕頭下的微型報警器——那是阿笠博士特制的,按下就能同時通知優作和警方,“優作先生在院子里裝了紅外感應,真有人闖進來會有警報。”
兩人屏住呼吸聽了片刻,墻外的響動沒再出現,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灰原松了口氣,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還在夜一懷里,剛退下去的紅暈又爬上臉頰,掙扎著想坐起來:“我……我去看看監控。”
“等等。”夜一拉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膚很涼,像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試管,“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灰原的動作僵住了,背對著他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嘆息:“夢到貝爾摩德的紅鞋,在通風管道外面敲……敲得好響。”
夜一想起她在管道里被前后夾擊的樣子,心口突然有點發緊。他松開手,看著她轉過身,月光照亮她眼底的水汽,像蒙著一層薄霜。
“我以前總做這樣的夢,”灰原低下頭,手指摳著床單的紋路,“夢到實驗室的門被推開,琴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后來開始夢到港口,夢到你擋在我前面,硬幣撞在欄桿上的聲音像碎玻璃。”
夜一沒說話,只是往她身邊挪了挪,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得很近,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他忽然想起灰原昨天說的話——“總比握著槍好”,原來那些藏在平靜下的恐懼,從未真正消失過。
“以后不會了。”夜一輕聲說,像在許下一個鄭重的承諾,“通風管道里的路我們熟了,貝爾摩德的格斗習慣我們記下來了,下次再遇到,我們能做得更好。”他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補充道,“而且我不會讓你再一個人鉆通風管道了。”
灰原的睫毛顫了顫,有水汽從眼角滑落,滴在床單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她很少在別人面前掉眼淚,可此刻看著夜一認真的眼神,那些強撐著的堅強突然就塌了一角,像堤壩泄洪般,把藏了太久的委屈和恐懼都泄了出來。
她沒說話,只是往夜一身邊靠得更近,肩膀抵著他的胳膊,像找到了可以依靠的礁石。夜一伸出手,這次沒有猶豫,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你怕,”夜一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很輕,“但你不是一個人在怕。”
灰原的手指又攥緊了他的衣角,這次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想抓住點什么實在的東西——比如此刻胸腔里清晰的心跳聲,比如胳膊上帶著體溫的傷口,比如這個愿意在黑夜里給她依靠的人。
窗外的月光慢慢移到墻上的掛鐘,指針指向凌晨四點。別墅外的響動再沒出現,大概只是夜行的野貓踩斷了樹枝。可誰都沒再提回各自房間的事,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里慢慢沉淀下所有的不安。
灰原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大概是又睡著了。夜一低頭看著她的發頂,想起白天在港口,他給她貼創可貼時,她手背上的劃痕泛著紅,像條細小的血蚯蚓。那時候他就想,以后一定要讓這些傷口少一點,再少一點。
他輕輕閉上眼睛,懷里的溫軟像團小火苗,慢慢焐熱了他的四肢百骸。對抗黑衣組織的路還很長,或許明天又會有新的危機,新的陷阱,但此刻夜一突然覺得,只要身邊有這個人,再深的黑暗好像也能走過去。
天快亮的時候,灰原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發現自己還靠在夜一懷里,剛要臉紅,就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她抬頭看了看,發現他已經睡著了,眉頭卻微微蹙著,像是在替她分擔那些沒說出口的恐懼。
灰原伸出手,猶豫了很久,終于輕輕碰了碰他胳膊上的紗布,那里還滲著點血漬。她的指尖很涼,像帶著試管里的寒氣,卻在碰到紗布的瞬間,悄悄蜷了蜷。
她慢慢躺回原來的位置,往他懷里縮了縮,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聽著有力的心跳聲,像聽著對抗黑暗的戰鼓。這次她沒再做噩夢,夢里是港口的風,帶著咸腥味,卻不再冰冷,因為身邊有個人,正用硬幣敲出溫暖的節奏。
當第一縷晨曦透過窗簾照進房間時,夜一先醒了過來。懷里的人還沒醒,嘴角帶著點淺淺的笑意,像是夢到了什么好事。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她攥著的衣角,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輕手輕腳地起床,拉開窗簾。
晨光瞬間涌了進來,照亮了房間里的塵埃,也照亮了書桌上攤開的加密本。夜一站在窗前,看著遠處漸漸蘇醒的城市,覺得今天的陽光好像比昨天更暖了些。
身后傳來輕微的響動,他轉過身,看到灰原正坐起來,揉著眼睛,頭發有點亂,像只剛睡醒的小貓。看到夜一時,她的耳尖又紅了,卻沒像昨晚那樣慌亂,只是小聲說:“早。”
“早,”夜一笑了笑,指著窗外,“今天天氣好像不錯,優作先生說的染料化驗結果,說不定上午就能出來。”
灰原點點頭,掀開被子下床,走到書桌前拿起加密本,指尖劃過昨晚記錄的通訊頻率,忽然說:“其實……謝謝你昨晚沒推開我。”
夜一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說點什么,就聽到客廳傳來柯南的大喊聲:“小哀!夜一!化驗結果出來了!那染料是港口三號倉庫特有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默契。灰原把加密本合上,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像被晨光吻過的花苞:“走吧,去看看我們的新線索。”
夜一點點頭,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間。走廊里飄來有希子做早餐的香氣,煎蛋的滋滋聲混著柯南和阿笠博士的爭論,像首熱鬧的晨曲。
經過客廳門口時,夜一看到灰原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眼里的紅意還沒完全褪去,卻亮得像落滿了星光。他忽然想起昨夜懷里的溫軟,想起柑橘與薰衣草的氣息,想起兩顆靠得很近的心跳。
原來對抗黑暗的路上,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總有人會在你鉆通風管道時守在出口,會在你被敵人抓住時甩來硬幣,會在你做噩夢時,給你一個溫暖的懷抱。
夜一加快腳步跟上去,和灰原一起走進客廳。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落在每個人身上,像給這場漫長的戰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希望。而他知道,只要身邊有她,有大家,再深的黑暗,也終會被這樣的晨曦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