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走多遠,身后就傳來灰原的聲音,清冷中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急促:“等等。”
轉身時,看見她站在事務所門口,門框在她身后投下淡淡的陰影,像幅簡約的素描。她手里捏著幾張散落的卷宗,指尖微微泛白,“蘭姐姐說這些舊案卷宗堆得太亂,你……要不要幫忙整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地面上,像在研究地磚的紋路,耳根卻悄悄爬上點粉色。我忽然想起毛利蘭早上念叨過要清理二樓的儲物間,那些積了灰的卷宗大概是從那里翻出來的。
“好啊。”我走回去,接過她手里的卷宗,紙張邊緣已經泛黃發脆,帶著股陳舊的油墨味,“在哪兒整理?”
“二樓書房。”她轉身往樓梯走,裙擺掃過臺階的聲音輕得像嘆息,“蘭姐姐說那里有張長桌,正好攤開。”
柯南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抱著本推理小說啃得津津有味,聞言從書頁后探出頭:“我也來幫忙!說不定能從舊案卷子里找到有趣的案子呢!”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發現了寶藏的小偵探。
二樓書房果然堆著不少東西。除了半人高的卷宗,還有毛利大叔年輕時的警校照片、蘭小時候畫的蠟筆畫,甚至還有個落滿灰塵的獎杯,底座刻著“射擊比賽優勝”的字樣。長桌被雜物占去大半,我們花了近半小時才騰出能容納卷宗的空間。
夕陽的光透過百葉窗,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道細長的光斑,像琴鍵般整齊排列。灰原戴上白手套,指尖捻起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年前的毛利小五郎,還沒留胡子,眼神銳利,抱著年幼的蘭笑得一臉燦爛。
“沒想到毛利先生年輕時這么精神。”她輕聲說,指尖輕輕拂過照片邊緣,像在觸碰一段遙遠的時光。
“那時候他還沒被酒精掏空嘛。”柯南湊過來看,語氣里帶著點調侃,“你看這射擊獎杯,現在估計連汽水瓶都打不中了。”
我把卷宗按年份分類,指尖劃過“銀行搶劫案”“珠寶盜竊案”的標簽,忽然停在一份標注著“連環縱火案”的卷宗上。封面的照片里,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像朵猙獰的花。
“這個案子我有點印象。”灰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正對著份綁架案卷宗蹙眉,“當時鬧得很大,最后好像是意外結案的?”
“不是意外。”柯南忽然開口,手指點在卷宗里的現場照片上,“你看這里的燃燒痕跡,邊緣有accelerant(助燃劑)的殘留,明顯是人為的。”他語速飛快,眼里閃著推理時特有的光芒,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用了英文,慌忙改口,“就是……有易燃物,不是自然起火。”
灰原抬眼看他,眼神里閃過點了然,嘴角卻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來某位大偵探又忍不住要露餡了。”
柯南的耳朵“騰”地紅了,像被夕陽燙過,慌忙低下頭翻卷宗,假裝研究現場平面圖。
整理到夜幕降臨時,總算把所有卷宗歸置妥當。按年份碼好的卷宗在墻角堆成整齊的方塊,像座小小的城堡。窗外的路燈亮了,暖黃的光漫進房間,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暈。
“累死了!”柯南癱在椅子上,揉著發酸的手腕,“蘭姐姐什么時候做好晚飯啊,我肚子都叫了。”
話音剛落,樓下就傳來毛利蘭的聲音,清亮得像風鈴:“可以吃飯啦!今晚做了壽喜燒哦!”
壽喜燒的香氣順著樓梯飄上來,混著牛肉的醇厚和蔬菜的清甜,勾得人胃里直打鼓。元太和光彥已經在樓下搶著調醬汁,步美踮著腳尖往鍋里放茼蒿,毛利大叔則舉著啤酒罐,嚷嚷著要和“徒弟”柯南干杯。
灰原坐在長桌旁沒動,指尖還捏著最后一張卷宗標簽,上面寫著“十五年前制藥公司機密失竊案”。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像透過標簽看到了遙遠的過去,直到我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才猛地回過神,指尖一顫,標簽飄落在桌上。
“走吧,吃飯了。”我撿起標簽,夾回對應的卷宗里,“壽喜燒要趁熱吃。”
她“嗯”了一聲,站起身時卻踉蹌了一下,像沒站穩。我伸手扶了她一把,觸到她手臂時,才發現她的指尖冰涼,像剛摸過冰塊。
“怎么了?”我皺了皺眉,“不舒服?”
“沒事。”她抽回手,往樓梯走,腳步卻有些虛浮,“可能……整理太久,有點累。”
壽喜燒的熱氣氤氳了整個客廳,牛肉在甜醬油里煮得滋滋作響,蔬菜吸飽了湯汁,泛著油亮的光澤。元太已經吃了三碗米飯,嘴角沾著醬汁,像只偷喝了蜜的熊。毛利蘭往灰原碗里夾了塊溏心蛋,蛋白滑嫩,蛋黃微微流心:“小哀多吃點,看你臉色不太好。”
灰原小口吃著蛋,沒怎么說話,眼神偶爾會飄向窗外的夜色,像在想什么心事。柯南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壓低聲音:“她好像不太對勁,是不是看到什么案子想起不好的事了?”
我想起那張“制藥公司失竊案”的標簽,心里微微一沉。或許那些塵封的卷宗,不小心觸到了她不愿回想的過去。
飯后毛利蘭收拾碗筷時,忽然提議:“今晚雨好像又要來了,二樓客房不夠,夜一和柯南、小哀就擠擠我的房間吧?我鋪了榻榻米,睡三個人沒問題的。”
她的房間溫馨得像只,墻上貼著偶像海報,書桌上擺著相框,里面是她和新一的合照。榻榻米鋪在窗邊,鋪著粉色的棉墊,墻角堆著幾個毛絨玩具,其中那個長耳朵兔子正是昨晚灰原抱過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