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背著林曉蕓,在喧天的鑼鼓和鞭炮聲中,穩(wěn)穩(wěn)地跨過火盆,走進了周家堂屋。堂屋里早已擠滿了前來道賀的周家親友,臉上都洋溢著樸實的笑容。
將林曉蕓小心地放下后,周翔仍牽著紅綢的一端,引著她走到堂前。周鐵柱和李翠萍早已端坐在上首的靠背椅上,穿著自己最體面的衣服,脊背挺得直直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和幾分莊重。
一位擔任司儀的堂叔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新人敬茶——感念父母恩!”
周翔的妹妹連忙端過一個木質(zhì)托盤,上面放著兩個印有紅雙喜字的搪瓷缸子,里面泡著滾燙的糖茶。
周翔先端起一杯,遞給林曉蕓。林曉蕓微微垂首,雙手捧著茶杯,恭敬地舉到周鐵柱面前,“爸,您喝茶。”
周鐵柱黝黑的臉上綻開笑容,連聲應著“哎,好,好”,接過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紅紙包,放到了托盤里。
接著,林曉蕓又端起另一杯茶,敬給李翠萍:“媽,您喝茶。”
李翠萍看著眼前模樣周正、舉止得體的兒媳,想到她說的不能生,眼圈不由得又紅了。
她接過茶喝了一口,也將一個同樣厚實的紅紙包放在了托盤上,聲音有些哽咽:“好孩子,以后……跟周翔好好過日子。”
“嗯。”林曉蕓低聲應道,心頭一暖。
敬茶儀式結束,周翔便帶著林曉蕓,開始向在場的各位長輩和重要親戚打招呼、認親。
林曉蕓跟著周翔,低聲稱呼著“大伯”、“三叔”、“舅公”、“嬸娘”……周翔在一旁小聲提點。
親戚們也都笑著回應,說著“早生貴子”、“夫妻和睦”的吉祥話。
這一通忙碌下來,已是下午。外面的喜宴正酣,劃拳聲、笑鬧聲、碗筷碰撞聲不絕于耳。
林曉蕓作為新娘子,按照習俗并不需要出去招待客人,她和新郎官的妹妹以及幾位年輕女眷在新房里,吃了些由家人送進來的飯菜。
待到夕陽西下,賓客漸漸散去,周家院子里只剩下幫忙收拾殘局的左鄰右舍。喧囂了一天的周家,終于慢慢安靜下來。
新房內(nèi),紅燭燃起,映得一室溫馨。貝貝折騰一天早已困倦不堪,依偎在林曉蕓懷里睡著了。
林曉蕓將她放在炕上,為她蓋好被子,看著女兒在嶄新紅緞被面的映襯下恬靜的睡顏,心中忐忑不安。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周翔端著一個大大的搪瓷盆走了進來,盆里冒著氤氳的熱氣。
“累了一天了吧?打了點熱水,你擦洗一下,解解乏。”周翔將盆放在靠墻的凳子上。
林曉蕓看著那盆熱水,微微一愣。在張家三年,張國棟從未給她打過一次洗腳水。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媽媽給自己打過洗腳水,從來沒有人這樣照顧過她。這種細致入微的體貼,讓她心頭泛起一陣酸澀的暖意。
“謝謝。”她低聲道。
“跟我還客氣啥。”周翔笑了笑,很自然地轉(zhuǎn)身,“你先洗,我出去幫著收拾一下。”說完,他便帶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