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時間很短,但全縣干部大會之后,緊接著就召開了現有縣委常委的第一次擴大會議。
除了縣委常委,還有一些主要局、辦的負責人。
冰冷的現實便已迫不及待地拍打在了李花和陳青的臉上。
縣財政局副局長,一位頭發花白、看起來謹小慎微的老同志黃凱,用帶著顫音匯報著一組組觸目驚心的數據:
“李縣長,陳書記,各位領導……截止目前,我縣國庫庫款余額僅能維持基本運轉不到二十天。這還是在極度壓縮的情況下。關鍵是,原本應在季度初就撥付的幾筆主要轉移支付資金——包括部分農林水補助、社會保障配套資金,總計約三千萬元,被市財政局告知,省財政廳以‘項目資料需進一步核查’為由,暫緩撥付。”
他推了推老花鏡,聲音愈發低沉:“此外,根據林……林浩日時期簽訂的某些招商協議,我們今年還需兌現一部分產業扶持資金和稅收返還,預計支出在一千萬元左右。再加上支秋雅同志之前承諾的救災款市縣承擔部分……綜合算下來,這個季度,我們面臨的資金缺口,保守估計在四千七百萬元以上。”
他頓了頓,幾乎是用氣聲補充了最后一句:“如果省廳那筆錢下個月還不到位,恐怕……恐怕連月底的干部職工績效工資發放,都會成問題。”
四千七百萬的窟窿!“三保”支出面臨困難!
會議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幾個局長眼神閃爍,有人甚至嘴角微微下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早知如此”的漠然。
副縣長石雷、周紅,一個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地吹著浮沫,仿佛事不關己。
一個眼睛就看著眼前的筆記本,低頭不語。
李花的臉色卻出奇的平靜,她和許多體制內的人不一樣的就在于她似乎沒有任何后顧之憂。
這也是能被柳艾津安排前來的主要原因。
在面對全縣干部的時候,那冰冷的面孔,現在一點也看不出胡來。
接手的就是一個爛攤子,基層最殘酷的法則就是沒錢就沒話語權,寸步難行。
“原因呢?省財政廳為什么卡我們的錢?”李花的聲音聽不出一點情緒。
“這個……電話溝通過幾次,那邊只說按程序辦事,需要補充材料,態度……很官方。”財政局長黃凱小心翼翼地回答。
陳青默默聽著,手指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劃動著。
他明白,這絕不僅僅是“程序問題”。
林浩日倒臺,江南市權力洗牌,省里某些部門,或者與林浩日有舊的關系網,正在用這種最常規也最有效的方式,給石易縣,或者說給柳艾津系的新班子,一個下馬威。
“好了,困難大家都清楚了。”李花目光掃過全場,“哭窮沒用,等靠要也沒用!從現在開始,縣政府辦牽頭,財政局、發改局配合,一周之內,給我拿出一個詳細的‘開源節流’方案!各部門壓縮一切非必要開支,具體的壓縮比例和清單,我要看到!”
她的話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與會人員紛紛低頭記錄,神色各異。
散會后,李花和陳青并肩走回辦公室。
“真是開局就是地獄模式。”李花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四千七百萬,把我家當賣了也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