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邑昭微微一笑,帶著幾分篤定道:“將軍莫不是忘了,潘氏身邊的那位嚴嬤嬤?!?/p>
衛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嘴角微微上揚:“夫人倒是提醒了我。”那嚴嬤嬤原是潘瑤生母莊氏帶來的,自上回屈婉兒中毒一事后,就被攆出了府。若能找到此人,從她身上下手,或許能拿到藥方。
“南武,你……”
不等衛斳說完,蘇邑昭直接道:“妾知道嚴嬤嬤現在何處?!?/p>
衛斳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你如何得知?”
蘇邑昭道:“五日前,妾讓芷蘭到布坊取之前訂好的衣料,偶然在附近的大市撞見了嚴嬤嬤。芷蘭機靈,悄悄跟了上去,發現她如今住在城西的一處雜院里,平日就做些苦役糊口,鮮少與人往來?!?/p>
“南武,你即刻去城西,將嚴管婦‘請’來。記住,莫要打草驚蛇?!?/p>
南武領命而去,很快淹沒在了夜色之中。
南武一走,偌大的屋里只剩下衛斳與蘇邑昭兩人。偏廳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唯有窗外呼嘯的風聲依舊不絕于耳。
衛斳望著蘇邑昭的側臉,微微出神。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小看了這個平日里溫婉嫻靜的小女子。
旁人或許會相信,芷蘭是真的湊巧撞見的嚴管婦,可他卻不信。當初嚴管婦被攆出府后,他曾讓人暗中跟隨,直到確定嚴管婦回到了莊氏身邊才離開。連他都不曾察覺嚴管婦回了遼東,她一個內宅女子卻對此了如指掌,這背后所花費的心思與精力,恐怕遠超他的想象。
衛斳收回目光,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輕抿一口,茶水入口微澀,卻帶著一絲回甘,就如此刻他對蘇邑昭的情感,既有幾分欣賞,又帶著幾分探究。既害怕她無法抵擋外來的侵害,又擔心來日她若真能應對自如時,是否還會愿意留在自己身邊。想到此處,衛斳放下茶盞,聲音平靜:“夫人好手段,連我未曾留意之事,都盡在掌握?!?/p>
蘇邑昭楞了下,淡淡一笑,道:“將軍過獎了,妾不過是多留了個心眼罷了?!碑敵跚f氏借著潘瑤生辰的由頭,千里迢迢的將這二位嬤嬤送入府中,怎會輕易作罷。因而在衛斳下令將嚴嬤嬤攆出府時,她已料定嚴嬤嬤為打消衛斳顧慮,定會先回母族。于是,她便提前讓芷蘭找人去了潘瑤的母族候著,果不其然,衛斳的人前腳剛從滁國西部離開,嚴嬤嬤后腳就跟了上去,尾隨他們一路回了遼東。
見衛斳不說話,蘇邑昭在心里小心斟酌了一番,試探著問:“將軍可是覺得妾做的不妥?”
衛斳一臉坦然:“不,你做得很好。”見她不信,急忙補充道:“真的,我只是有些意外罷了?!?/p>
蘇邑昭這才松了口氣,微微垂下頭,盯著腳下的地面,道:“將軍不怪妾自作主張便好?!?/p>
衛斳起身,踱步至她身前,目光柔和:“你替我解憂,我怎會怪你?”說著伸出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只是,往后若有此類事,記得先與我商量,莫要獨自涉險?!?/p>
蘇邑昭聽話的點了點頭,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她何嘗不想事事都與他商量,只是有了阿父一事的前車之鑒,讓她很難再去相信任何人。在這內宅之中,若不提前布局,等告知了他,怕是黃花菜都涼了??裳巯?,見衛斳一臉關切的樣子,那些藏在心底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淺笑著應道:“妾記下了。”
見她應下,衛斳這才滿意的收回手,轉身回到案幾旁坐下,“過來?!?/p>
蘇邑昭依言走過去,還未站定,就被衛斳一把摟進了懷里。他握住她微涼的手,捏了捏,又用手指勾著她耳鬢的碎發把玩著,聲音低沉而溫柔:“你若有什么難處,定要與我說?!?/p>
屋里靜默良久,蘇邑昭把頭抵在他的肩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柔柔的應了聲:“好。”
窗外風聲漸弱,更夫打更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衛斳摟著蘇邑昭,感受到懷里人的倦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畔低語:“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蘇邑昭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懷里,帶著幾分慵懶的“嗯”了聲,溫熱的氣息拂過男人的脖頸,帶著淡淡的花香,似有若無地撩撥著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