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釋懷的笑容,在凱文臉上綻開。
“抓到你了……”嘶啞的聲音,如同地獄歸來的宣告,在狂風中破碎。
意識,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一點一點,艱難地拼湊起來。
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劇痛和無處不在的沉重。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碾碎后又粗糙地縫合在一起。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頑固地鉆進鼻腔,取代了記憶中硝煙、臭氧和血腥的混合氣息。
凱文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野里是單調慘白的天花板。耳邊傳來儀器規律的、微弱的滴答聲。
“你醒了啊。”一個平靜得近乎漠然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凱文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到一個穿著逐火之蛾醫療部制服的護士,正將一個金屬托盤輕輕放在床邊的柜子上。她的動作熟練而機械,眼神里沒有驚訝,也沒有多余的關切,仿佛只是處理一件日常物品。
“我…昏迷多久了?”凱文的聲音嘶啞干澀得可怕,像砂紙摩擦著喉嚨。僅僅是吐出這幾個字,就牽扯起胸腔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三天。”護士的回答簡潔明了,沒有多余的安慰。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凱文臉上,那眼神里似乎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或者說是某種職業性的評估。“你的情況,”她補充道,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不容樂觀。”
不容樂觀?凱文的心猛地一沉。他想回憶最后墜落的瞬間,想回憶律者那張被驚恐扭曲的精致面容,想回憶自己釋懷的笑容…但記憶的終點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和震耳欲聾的撞擊轟鳴。后來發生了什么?律者怎么樣了?隊長…隊友們…
一片空白。
護士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混亂和急于知道更多信息的渴望,但她沒有解釋。她只是從制服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小小的、邊緣有些磨損的折疊鏡。
“諾,你自己看吧。”她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只是將鏡子遞到了凱文那只勉強能動的、纏滿繃帶的手邊。
凱文用盡全身力氣,才堪堪握住了那面冰冷的鏡子。顫抖的手指笨拙地將其舉起,對準了自己的臉。
鏡面里映出的,是一張極其虛弱、毫無血色的臉。眼窩深陷,嘴唇干裂,下巴上還殘留著未曾清理干凈的血痂和污跡。憔悴得幾乎脫了形。
但最刺眼的,不是虛弱,也不是傷痕。
是那些紋路。
如同擁有生命的、劇毒的藤蔓,又像是某種邪惡電路板的蝕刻,妖異的、不祥的深紫色紋路,正從他的脖頸處蔓延上來,肆無忌憚地爬滿了他的左側臉頰!它們并非靜止,而是在蒼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仿佛有微弱的紫色能量在其中緩緩流淌,帶著一種冰冷、侵蝕性的氣息。
“我知道了。”凱文放下鏡子,平靜的說道。
這回驚訝的換成了護士,她想過凱文會崩潰,會歇斯底里,甚至是把她的鏡子砸到墻上,可唯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我走了,你慢慢休養。”最終,她的職業素養驅使著她在給凱文換好藥后離開了凱文的病房,去履行她的責任。
在護士離開后不久,門又被人打開了。
“還有什么事嗎,護士小姐?”
可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嗨?,凱文,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