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技術的穩定性曲線遠未達到理想閾值。盲目擴大規模,推進到下一階段,不是在創造戰士,而是在用寶貴的適配者生命去填塞一個不成熟方案的數據庫——純粹是徒增不必要的傷亡。”
梅微微蹙眉,她確實沒料到梅比烏斯會以這個角度提出反對。
尤其是“不必要的傷亡”這種帶著某種人性化顧慮的詞匯,竟會從對方口中說出。
這讓她短暫的驚訝壓過了立刻反駁的沖動。
“正因凱文展現了成功的可能性,我們才更需要加快步伐,梅比烏斯博士。”
梅迅速整理思緒,她的聲音冷靜而堅定。
“崩壞的強度在指數級增長,我們沒有無限的時間去追求理論上的完美。每一次大崩壞造成的傷亡,遠超過任何可控實驗可能帶來的損失。我們必須承擔計算后的風險。”
“計算后的風險?”梅比烏斯發出一聲輕嗤,她終于將目光從冰晶上徹底移開,像蛇一樣盯住了梅。
“你管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一的‘適應性手術’叫計算后的風險?多么慷慨的定義。我親愛的梅博士,你似乎混淆了‘犧牲’和‘浪費’的概念。”
她身體前傾,語氣變得尖銳而充滿壓迫感。
“犧牲,意味著換取等值或超值的回報。而浪費,則是將還有潛力可挖的珍貴素材,白白消耗在一次粗糙的、注定失敗的手術臺上。我只是不愿意看到這種無意義的‘浪費’罷了。每一個可能成為‘凱文’的種子,都該死在更有價值的地方,而不是成為你急于求成的失敗統計數字。”
“這不是急于求成,這是基于現狀的最優戰略選擇!”
梅的語氣也強硬起來,盡管面容依舊克制。
“我們可以建立更嚴格的篩選標準,但計劃必須推進。等待‘完美’的代價我們支付不起!”
“最優戰略?不,這只是你最想要的戰略,因為它能最快地給你提供你想要的結果。”
梅比烏斯冷笑著戳破了梅話語下的潛臺詞。
“但我關心的,是‘作品’的完美性。我絕不會同意在我的實驗室里,簽署一份允許進行粗糙模仿秀的計劃書。”
兩人對視著,空氣仿佛因她們理念的激烈碰撞而噼啪作響。
實驗室內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先前那短暫關于“禮物”的輕松早己蕩然無存。
最終,這場關乎未來道路的激烈辯論未能達成共識。梅面容冷峻。梅比烏斯也重新靠回椅子,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
她們不歡而散。
梅帶著普羅米修斯沉默地離開了梅比烏斯的實驗室,冰冷的走廊與身后那場不歡而散的爭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懸浮在一旁的普羅米修斯望向梅,用她特有的、平靜無波的合成音詢問道:“梅博士,你和梅比烏斯博士剛才是在吵架嗎?”
梅的腳步幾乎沒有停頓,她的側臉在走廊冷白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靜。
“那并非個人情緒的沖突,普羅米修斯。”她解釋道,語氣平穩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實驗結論,“那只是…理念上的沖突。”
然而,她的首覺卻在腦海中尖銳地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