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溫羽凡乘坐的烏篷船徹底隱沒在湖心濃霧中沒多久,隱蛟島的夜空突然被一股凌厲的殺氣撕裂,一場毫無預兆的風暴瞬間席卷了這座原本沉寂的島嶼。
渡口方向,原本只有浪濤拍岸聲的寂靜被一陣沉悶的引擎轟鳴打破。
那聲音起初像遠處悶雷滾動,隨即越來越近,帶著金屬齒輪的咬合聲與渦輪轉動的銳響,像一柄淬了冰的巨斧,硬生生劈開了夜的帷幕。
濃霧中緩緩駛出一艘通體漆黑的客輪,船身龐大如蟄伏深海的巨獸,船體覆蓋著啞光涂層,連舷窗都被深色擋板遮蔽,在月色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船首破開水面的剎那,掀起的浪花被月光鍍上一層森白,仿佛巨獸獠牙上滴落的涎水。
按照碼頭的夜間通航規定,這個時辰絕不可能有客輪靠岸——這本身就是最危險的信號。
客輪還未完全泊穩,甲板上已響起急促的破空聲。
數十道黑影如同被彈射的利箭,踩著船舷縱身躍出。
他們身著緊身夜行衣,褲腳束在戰術靴里,落地時膝蓋微屈卸去沖力,腳掌碾過礁石的悶響幾乎被風聲吞沒。
每個人手中都握著短刃或弩箭,動作劃一得像經過精密調試的機器,落地瞬間便組成戰術隊形,朝著蛟龍幫據點的方向狂奔。
黑影掠過之處,空氣里揚起細碎的沙塵,靴底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壓迫得周圍的蟲鳴都戛然而止。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他們行進的路線上,幾道看似閑散的身影突然從暗處竄出——正是先前在宴會上推杯換盞的江湖客。
他們臉上的醉意早已褪去,腰間暗藏的武器閃著寒光,迅速匯入黑衣人的洪流,顯然這場“夜宴”從一開始就是場精心布置的潛伏。
警報聲幾乎在黑衣人踏入據點警戒范圍的瞬間撕裂夜空。
那是蛟龍幫特制的高頻警報器,聲音尖銳得像玻璃劃過金屬,在島嶼上空盤旋回蕩。
正在巡邏的幫眾臉色驟變,握著電棍的手瞬間繃緊,腰間的通訊器里爆發出急促的呼叫聲。
分散在各處的守衛從營房、崗亭、密林里奔出,刀光劍影在手電筒的光束里閃爍,短短幾分鐘內,據點周圍便亮起數十盞探照燈,光柱如利劍般刺破黑暗,將整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
黑衣人已沖到蛟龍幫大門前。
厚重的朱漆木門尚未開啟,一道洪亮如洪鐘的聲音已從門內傳出,震得空氣都在微微震顫:“不知是哪路朋友深夜造訪隱蛟島?李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話音未落,兩扇沉重的木門在液壓裝置的驅動下緩緩向內開啟,發出“嘎吱”的悶響,仿佛巨獸張開了獠牙密布的嘴。
李蛟身著玄色長衫站在門內,金線繡成的蛟龍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身形如松,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門前的黑衣人時,嘴角噙著一絲不動聲色的警惕。
他身后,近百名幫眾迅速列成兩排,刀斧劍戟在燈光下反射出凜冽的寒光。
前排的幫眾手持盾牌,盾面雕刻的蛟龍紋與李蛟長衫上的圖案遙相呼應;
后排的弓弩手已搭箭上弦,箭頭對準門口的黑影。
整齊的陣列與緊繃的氣勢,絲毫不輸來襲的黑衣人,一場血戰已在沉默中蓄勢待發。
探照燈的光柱突然晃過黑衣人的隊伍,將領頭人那張刻滿橫肉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李蛟見了瞳孔驟然收縮,捏著長衫下擺的指尖猛地攥緊,金線繡的蛟龍鱗片被指節頂得微微發顫。
身后幫眾的呼吸聲陡然變粗,握著盾牌的手不自覺地往前挺了半寸。
誰都知道,熊幫的“熊瞎子”熊千仇出現在這里,絕不是來喝杯洞庭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