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承諾謝管家很快就在錢師爺原本使用的書房里找到了他留下的練字廢紙。
說來也是走運。錢師爺剛得了心愛的狂草卷軸,正想要好好欣賞臨摹一番,即使是寫廢的紙,也不打算扔掉,想要等后面有了進步,再將初時寫的字拿出來對比一番。
廢紙就這么擺在他的書案邊上。等到次日他在縣衙前院被殺,事后家眷收殮了他的遺體,又整理了遺物,這些廢紙自然就無人理會了。
而本該負責清理房間的書僮,則因為主家出了喪事,被臨時指派了別的工作,還沒來得及收拾善后呢。
此時管家輕易地拿到了廢紙,便立刻展開來細看。
紙上的狂草寫的是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字寫得龍飛鳳舞的,卻隱隱透著一種拘束感,顯然是錢師爺模仿所作。
管家從小跟在謝懷恩身邊,認得狂草的內容,卻不知道這是哪位名家的字跡。
倒是薛綠,隱隱覺得這字跡有些眼熟。即使錢師爺模仿得不大到位,可字的格局特點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她父親薛德誠的恩師黃山先生,早年在江南曾交過幾位好友,其中有一位書法名家鹿溪先生,極擅狂草。
可惜黃山先生北上之前,與這位友人反目絕交了。后來他在德州教導學生,有不知內情的學生得到鹿溪先生的新作,送給他做禮物,他才向所有學生說出了往事。
雖說送禮的學生有些尷尬,但大家當時都挺高興的。黃山先生很豁達,并不在意自己與舊友交惡的往事,反而還拿著鹿溪先生的狂草作品,向學生們介紹本朝的各位書法名家。
黃山先生的這些字畫,后來由其遺孀杜夫人交給了薛德誠繼承。薛德誠經常會跟女兒說起從前求學時的往事,還拿過那些字畫給女兒賞析。
因此,薛綠沒費什么勁兒就認出了這幅狂草卷軸正是鹿溪先生所作,立時告訴了管家,同時也提醒了他一件事。
薛德誠的一位同門師兄,今春曾經來過信,提及他新上任的地方就是鹿溪先生的家鄉,聽聞鹿溪先生去年初冬時節在家中風,一直臥病在床,手腳都無法動彈,別說寫狂草了,只怕連說話都費勁兒。
錢師爺是今春才從德州出發,隨謝懷恩到春柳縣上任的。他的朋友若是特地為他去江南向鹿溪先生求字,在中風病人那里能求得什么回來?
謝管家一聽就明白了:“這個朋友在撒謊!字可能是他從別處得來的,不是他替錢師爺向鹿溪先生特地求來?!?/p>
可他何必對錢師爺撒謊?難道不是特地新求回來的,錢師爺就會不高興,不肯為他辦事了嗎?
謝管家轉向書僮:“錢師爺很喜歡這個鹿溪先生的字?”
書僮雖然有些懵懂,但他會被安排到錢師爺身邊侍候,本身還是有幾分機靈的:“師爺喜歡狂草,喜歡豪放的詩詞。他從前有過一卷極心愛的草書,不知怎么丟失了,心中一直惦記著,所以拿到這卷字就高興極了。”
管家想了想,立刻便下了決定:“錢家已經回了德州,我這就給肖家去信,請肖老爺幫忙找錢家人打聽,看看那幅字是不是鹿溪先生所作,又是誰給他送來的,請托他辦了什么事。
“倘若能找到當時那個所謂的朋友給錢師爺寫的信,弄清楚信上到底寫了些什么,那就再好不過了!”
管家想要弄清楚,洪安來春柳縣殺人,是否把自家老爺謝懷恩也算在了目標之中?兩家明明沒有結過仇,洪安為何要下殺手?
洪安會事先通過隱秘的法子,讓錢師爺的朋友誘騙錢師爺召集他的仇家,以方便他報復,事后又殺了錢師爺滅口,到底是為了隱藏什么秘密?
他都明目張膽當眾殺死三十多人了,會殺錢師爺滅口,總不會是僅僅為了不讓世人知道,他曾經設法提前召集了仇人吧?那根本沒有意義!
這件事背后,一定暗藏著某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