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蒼頭暗戳戳地告了石寶生一狀,便回家報信去了。
留下幾個官差一臉驚訝,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中一人半信半疑地說:“這事兒會是真的么?那位石大才子,可是要跟魯家大小姐議親了呀!倘若他不是名門之后,而是什么油坊家的小子,冒名來騙婚,這事兒可就鬧大了呀!”
另一人則道:“他的名門身份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功名總不會是假的。倘若他沒有真才實學,早就露餡了。那些跟他交好的文人雅士不可能被隨意騙倒。只要他是個真秀才,出身保定還是出身春柳縣,又能有多大差別?”
“話不能這么說。”有人提出了異議,“有秀才功名的人多了去了,若他不是名門子弟,人家魯大小姐憑什么嫁給他呢?若只圖功名,德州地界上又不是沒有有才名的窮秀才、窮舉人,魯大小姐能看得上誰?”
“是呀是呀,門不當戶不對的,才華也不能當飯吃。”其他人都紛紛贊同,“聽說石才子家也沒多富有,連下人都只有兩個,但家底厚,有許多名人字畫,都十分值錢。
“這可不是尋常富戶能攢下的家底,必須得是有根基、有名望、起碼傳承了三代以上的書香人家才行。光是憑這些收藏,別人都能高看他三分,從來沒懷疑過他不是名門出生咧!”
“咦?”有人發現不對了,“石才子的這些名人字畫,該不會就是薛家要回去的那些……”
眾人面面相覷,越想越覺得這個推測十分合理了。
倘若石寶生當真家底豐厚,又怎會貪圖恩師的幾箱遺物?恩師的遺孤跑了一百多里地來討要東西,他心里再不高興,還回去就好了,何必放在心上?
除非……他手里其實沒什么家底,還得靠著恩師的遺物撐場面?因此恩師之女把東西要回去后,他才有可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生出些不該有的念頭……
眾人全都沉默了。怎么越說越象是這石寶生指使了拐子去綁架恩師之女的樣子呢?把人家姑娘綁走,要求薛家其他人付贖金,沒銀子就拿名人字畫去抵,薛家其他人但凡不是黑了心,都不可能舍不得東西,任由薛七先生的獨女去死的。
可石寶生若是真的做下了這等惡事,那還是個人?!
他對恩師都這么沒良心,將來當真能科舉入仕,飛黃騰達嗎?魯大小姐當真要嫁給這樣的人?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的,都不敢再說話了。此事的嚴重性超出他們的想象,不僅僅是一個好人家女兒差點被拐的小案子而已。
可此案連興云伯府都摻了一腳,他們不可能含糊蒙混過去的。到底是不是石寶生做的,總要查個水落石出。
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名年紀最大的官差開口道:“不管你們心里信不信,你們應該都清楚老蒼頭的為人,他不可能撒謊。
“他既然說薛家有那些名貴字畫的事,只有石才子一家知道,那除非我們能查到石家人把這事兒告訴了旁人,那人又瞞著石家人作了案,否則我們就必須弄清楚石家人是否指使了拐子去綁人!”
眾人默默點頭,這一關他們是逃不過去的,無論如何也得查清楚才行。
不過,為了防止石才子靠著魯家權勢,給衙門添堵,他們也得提前做些準備工作。
眾官差們私下商議了一番,推出一位最是能說善道的代表,去拜訪了魯經歷。
魯經歷雖然只有八品,卻是衙門里的老資歷了。他就是魯家的族親。魯家血脈凋零,即使他只是遠支,在嫡支族長面前,也很能說得上話。況且他又有官身,在魯氏族人之中,地位超然,非旁人能比。
官差們的代表找到魯經歷,避開眾人,先是寒暄了一番,才吞吞吐吐地提到了今日從犯人口中問出的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