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薛長林將那幅德州地圖還給了薛綠。
他已經在地圖上標注了許多他所知道的城中地點。在薛綠告訴他,馬玉瑤如今就隱居在城中一座大宅里之后,他還特地把那大宅的地址也標注了出來。
他聽說這宅子是一位余夫人的奩產后,竟然還很快從自家的人脈中,找到了與余夫人有關的人:“黃山先生門下的弟子中,有一位娶了余家的女兒,應該是那位余夫人的小姑子。
“若是有必要的話,咱們可以托她說項,讓余夫人把那馬玉瑤趕出去得了,大不了她損失的房租,由咱們家給補上。就算馬玉瑤在城中不難找到落腳之地,至少她不能再躲在暗中,鬼鬼祟祟地害人了!”
這不是什么好法子,但薛綠明白堂兄只是在擔心自己,這份心意她還是很感激的,便說了許多安慰的話,把他哄了回去。
她將燭臺移放到桌面上,將地圖攤開細看,見上頭密密麻麻寫了許多蠅頭小子,好些認識的熟人住處,還有府衙、會館、商行以及各大茶館酒樓、醫館商鋪、客棧車行等所在,都在地圖上清楚地標記出來。
大堂兄薛長林大約是怕她在家無聊,才把地圖標注得這么仔細,好讓她不出門也知道德州城里有些什么東西。
薛綠盯了馬玉瑤目前隱居之處幾眼,便往它周邊的街道望去,有些意外地發現,原來古家大宅就在邊上,與古仲平家的書鋪隔了兩條街。不過仔細看去,不難發現他們兩家宅子的后門只隔著一條街道,只不過大門朝向正相反而已。
古家嫡支與旁支的宅子,看似離得遠,其實差不多是緊挨著的,不走正門的話,私下來往倒是方便。
不過,古家嫡支的大宅,不知為何,明明占地頗廣,大門卻開在一處窄巷里。他家不覺得門前道路太過狹小,車馬出入會不方便么?
如此說來,她上輩子好像聽說過一個傳聞。
就在她跟著石家人離開德州的時候,正巧遇上古家嫡支之子出殯,路邊圍觀的行人中,就有知道內情的人,在小聲議論說,那古家嫡支之子忽然病發,家人急忙去請大夫,誰知回來時馬車卻在大門外被堵住了。
大夫年紀大了,腿腳不好,馬車被堵塞,他只能下車步行,趕到病人病床前時,已經來不及了。古家嫡支夫人為此深恨堵路的人,在兒子的喪禮上大哭大鬧,認為造成了門前道路堵塞的人害死了她兒子,必定是被旁支的人收買了,云云。
薛綠當時只是聽了一耳朵,沒聽完。本來石太太很感興趣的,但石寶生急著要走,催了好幾回,石太太才悻悻地放棄八卦小道消息,跟上了兒子。不過她心情不好,過后又沖著薛綠發了火。薛綠那時是罪眷身份,見不得光,只能忍了。
如今回想,上輩子馬玉瑤肯定沒住在古家邊上的大宅里,但這輩子古家嫡支的大門前,是否還會有人堵路,妨礙大夫上門為忽然病發的古家嫡支嫡子醫治呢?
算算時間,事情發生的日子距離眼下,好像已經不遠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古家嫡支這位嫡子已經病了很多年了,原也只是熬時間罷了。就算這一回沒有大夫被堵路的事情發生,他也未必能撐得了多久。她一個外人,只是上輩子道聽途說過些小道消息,根本不清楚內情,就沒必要多事了吧?
薛綠又將目光轉向了地圖上的其他地方,借著燭光,一點一點地辨認著薛長林留下的字跡,試圖熟記德州城內的道路方位。
奶娘忙完了廚房的活計,洗過手,走進了房間,見她伏在桌上看地圖,便道:“很晚了,姐兒早點歇息吧?要看書,明兒白天里看就好。這蠟燭光不夠亮,仔細累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