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像融化的蜂蜜,淌過工藤別墅二樓臥室的窗欞,在地板上洇開一片琥珀色的暖。我(工藤夜一)睜開眼時,睫毛上還沾著未散的困意,鼻尖卻先一步捕捉到一縷淺淡的茉莉香——灰原哀的發梢正蹭著我的頸窩,柔軟得像初春新抽的柳絲。她的手臂像攀援的藤蔓般纏在我腰間,呼吸均勻得像春日溪流漫過鵝卵石,帶著孩童般的安穩。
我屏住呼吸,怕驚擾了這難得的靜謐。窗簾縫隙漏進的光勾勒出她柔和的側臉,平日里總是抿成冷線的嘴角此刻微微上揚,像是夢到了什么甜事。床頭柜上的推理小說還攤開著,夾在第78頁的書簽是片干枯的櫻花,那是去年春天在米花公園撿的,她當時說"留著當書簽正好",語氣里藏著不易察覺的雀躍。書脊上的燙金字母被陽光曬得溫熱,恍惚間竟與多年前組織實驗室里那盞冰冷的臺燈重疊——那時她總在深夜偷偷翻看從父親書房帶出來的推理小說,書頁間夾著的是用濾紙做的簡易書簽,上面還沾著實驗殘留的藥劑氣味。
"唔。。。。。。"她睫毛忽然劇烈地顫了顫,像受驚的蝶翼。那雙總是覆著冰霜的眸子先是蒙著層水霧,朦朧得看不清輪廓,待看清枕在我肩頭的自己時,瞳孔驟然睜大,臉頰"唰"地騰起兩團火燒云,連帶著脖頸都染上了粉。她像被滾燙的烙鐵燙到似的猛地松開手,身體彈坐起來,后背挺得筆直,卻在轉身時帶倒了床頭的《Abc謀殺案》。
硬殼書砸在地毯上發出悶響,她的驚惶更甚,手忙腳亂地想去扶,卻差點從床邊滑下去。"呃。。。。。。我。。。。。。我剛剛做噩夢了。"她清嗓子的聲音比平常高了半個調,尾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沙啞,耳尖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像熟透的櫻桃。慌亂中,她手腕上的銀色手鏈滑落了半寸,露出腕骨處那道極淡的針孔疤痕——那是組織強制注射實驗藥劑時留下的印記,她總說"早就不疼了",卻在陰雨天會下意識地用衣袖遮住。
"哦?什么樣的噩夢需要抱著夜一取暖?"工藤新一的聲音從對面床鋪傳來,他支著腦袋,嘴角掛著狡黠的笑,晨光透過他額前的碎發,在臉頰上投下細碎的陰影。"灰原,沒想到你睡覺還有這一面。上次在露營地你說肢體接觸會影響判斷,現在看來是理論不結合實踐啊。"
灰原猛地轉頭瞪他,抓起枕頭就扔過去:"工藤新一你閉嘴!"枕頭劃過弧線砸在新一臉上,鵝絨從邊角的針腳里漏出來,像蒲公英的絨毛飄在空中。他順勢倒回床上裝死,手腳攤開成個"大"字,逗得灰原的耳根更紅了,卻還是強裝鎮定地整理著睡衣領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領口處繡著的細小薔薇——那是有希子前陣子送她的禮物,說"灰色太沉悶,加點花紋才像女孩子"。
"哎呀呀,看來昨晚發生了不少故事呢。"工藤有希子踩著珍珠白拖鞋走進來,絲綢睡袍上的薔薇花隨著她的笑靨晃動,發梢的卷發還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她倚在門框上,目光在我們之間轉了個圈,銀質耳環在晨光里閃著細碎的光。"媽媽可是好久沒見過這么熱鬧的晨間景象了,上次還是新一偷偷把小蘭的發帶藏起來那次呢——那時候他才五歲,藏完還假裝幫著找,結果自己先臉紅到耳根。"
工藤優作跟在后面,手里還拿著今早的《朝日新聞》,銀灰色的睡袍襯得他氣質愈發沉穩。他目光掃過凌亂的床鋪和灰原泛紅的臉頰,嘴角勾起淺弧:"這場景倒是有趣,倒像是某部推理小說的開篇——看似意外的肢體接觸,實則藏著跨越多年的伏筆。"他翻動報紙的手指頓了頓,落在社會版的某個角落,那里刊登著城西倉庫發生火災的消息,照片里的濃煙讓他眉峰微蹙。
"發生什么事了,這么熱鬧?"阿笠博士揉著眼睛推門進來,頭頂的呆毛歪向一邊,像株倔強的小草。他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生理性的淚水,忽然注意到灰原緊繃的表情和新一促狹的笑,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哦——我懂了!"他拖長了語調,圓框眼鏡順著鼻梁滑下來半寸,卻在灰原投來的死亡凝視中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訕訕地撓了撓頭,"我是說。。。。。。我懂了今天該烤檸檬味的餅干!"
我被這陣喧鬧徹底吵醒,揉著太陽穴坐起身。被子滑落時,露出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多年前在組織實驗室里,灰原替我擋玻璃碎片時留下的。那天組織的高壓反應釜發生爆炸,飛濺的玻璃碴像鋒利的刀片,她撲過來把我推開時,碎片在我手腕上劃開了三厘米長的口子,而她自己的后背被燙出了更大的傷。灰原的目光不經意掃過那里,別過頭輕咳一聲:"沒、沒什么,你醒了啊。"陽光照在她耳后,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像剛破繭的蝶翼。
"夜一,你可是被灰原緊緊相擁了一整晚呢。"新一沖我擠眉弄眼,話音剛落就被灰原一腳踹在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再說話。他揉著膝蓋嘟囔"暴力女",卻悄悄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疊成歪歪扭扭的方塊放在床頭——那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每次惹小蘭生氣后,總會用這種笨拙的方式示好。
有希子笑著挽住優作的胳膊,指尖劃過丈夫的袖口:"夜一,你和灰原昨晚這畫面,倒像是偵探小說里的溫情伏筆,說不定以后會成為關鍵線索呢。"她忽然湊近優作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像嘆息,"你覺不覺得,灰原的眼神很像當年在紐約見過的那個女明星?總是裝作冷漠,其實心里比誰都熱。"
優作放下報紙,指尖在標題上輕輕點了點:"年輕人之間的小插曲,不過新一,你今天不是約了小蘭在了望餐廳見面?"他特意加重"了望餐廳"四個字,目光掃過窗外,那里的天空已經從琥珀色變成了淡藍,像被水洗過的玻璃。
新一猛地跳起來,被子被掀到地上:"糟了!差點忘了!"他抓過校服外套就往身上套,紐扣都扣錯了位置,領帶纏成了一團亂麻。"小蘭肯定在了望餐廳等急了,她最討厭別人遲到了。上次我跟她約好去看《紅線的傳說》,結果被銀行搶劫案絆住,等我趕到電影院時,她手里的爆米花已經涼透了,卻還說沒關系。"他語速飛快,臉頰泛起紅暈,抓起梳子胡亂扒拉著頭發,鏡中的自己眼神慌亂,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幼獸。
灰原整理著睡衣下擺,努力恢復平日的淡然,嘴角卻還是撇了撇:"哼,就你話多。"她轉頭看向我,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像受驚的小獸,"抱歉啊,昨晚做噩夢了,沒控制住。。。。。。"她的指尖絞著睡衣的衣角,那里還殘留著我睡衣上的雪松香氣——那是優作從北海道帶回來的沐浴露,她說"味道太沖",卻總在換床單時偷偷往我枕頭上噴一點。
"沒事的灰原姐姐。"我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絨毛鉆進腳趾縫里,帶著陽光曬過的暖意。"我們準備一下一起出發吧,博士說今天了望餐廳有新品甜點,是用靜岡的做的慕斯。"我記得她上次在便利店看到靜岡的廣告時,停留了整整三十秒,直到店員來問才慌忙走開。
阿笠博士一聽"甜點"兩個字,眼睛瞬間亮了,轉身就往廚房跑:"我去熱牛奶!順便烤幾個曲奇當路上的點心!"他的拖鞋在走廊里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像只快樂的企鵝。廚房很快傳來打蛋器碰撞碗沿的聲音,混合著他哼跑調的《少女的祈禱》,讓整個別墅都充滿了煙火氣。
有希子幫新一系領帶時還在念叨,指尖靈巧地打了個漂亮的溫莎結:"一定要跟小蘭說清楚你的心意,媽媽當年就是被優作這副扭捏樣子急壞了。你爸爸當年在倫敦大本鐘下跟我告白,緊張得連臺詞都忘了,還是我先主動踮腳吻了他呢。"她忽然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音量說,"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每次跟小蘭打電話,都會偷偷錄音,存滿了整整三個內存卡。"
優作靠在門框上翻著書,聞言抬了抬眉:"真誠比花言巧語更重要,當年我可是提前三個月就寫好了告白信,修改了十七遍才敢交給她。"他合上書,封面上印著《暗夜男爵與月光下的告白》,那是他以自己和有希子為原型寫的小說,扉頁上有句手寫的話:"所有的推理都能找到答案,唯有愛需要勇氣。"
等我們坐進新一的黃色跑車時,朝陽正把云層染成橘子汽水的顏色,金紅交織的光透過車窗灑在每個人臉上。新一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抖,指節泛白,后視鏡里映出他發紅的耳根:"夜一,你說小蘭看到我會是什么反應?她會不會還在生我氣?上次我跟她約好去看電影,結果被案子絆住了,讓她在電影院門口等了三個小時。。。。。。她雖然說不生氣,但我看到她偷偷把濕透的雨傘塞進包里,那天雨下得特別大,她的帆布鞋里肯定灌滿了水。"
"與其在這猜,不如想想怎么把十年前沒說出口的話說完。"灰原望著窗外掠過的櫻花樹,粉色的花瓣粘在車窗上,像天然的裝飾。"幼兒園那次你把她護在身后,替她擋住別的小朋友扔的泥巴,可比現在勇敢多了。"她伸手擦掉車窗上的花瓣,指尖沾著淡淡的粉色,"那時候你說不準欺負她,聲音都在發抖,卻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現在怎么反而慫了?"
新一的喉結動了動,方向盤打偏了半寸,差點蹭到路邊的護欄:"那時候不是沒想那么多嘛。。。。。。"他聲音低下去,"現在總怕說錯話,怕她覺得我還是那么幼稚。你不知道,她現在會幫毛利叔叔處理事務所的賬目,會在空手道比賽拿冠軍,會照顧生病的鄰居婆婆。。。。。。她變得那么厲害,我卻總在讓她擔心。"
"新一,放松點。"有希子從后座遞過一瓶冰水,瓶身凝結的水珠沾濕了她的指尖,"你小時候偷偷把小蘭的櫻花班名牌藏起來,不就是想讓她一直跟著你?現在可別掉鏈子,媽媽已經跟了望餐廳的主廚打好招呼了,給你們留了最好的靠窗位置,能看到整個米花町的全景。"她從包里掏出個絲絨盒子,打開后里面是枚櫻花形狀的胸針,銀質的花瓣上鑲嵌著細小的粉鉆,"這是我托倫敦的朋友定做的,跟你小時候畫給小蘭的那張櫻花圖紙一模一樣。"
優作接過話頭,目光落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推理案件時你總能抓住關鍵,感情里也一樣——小蘭最在意的從來不是你說了什么,而是你做了什么。她為你織的毛衣,洗的襯衫,還有每次你出遠門時連夜準備的急救包,這些才是藏在細節里的答案。"他忽然想起什么,從公文包里拿出個牛皮筆記本,"這是你七歲時的日記,里面寫著長大要娶小蘭,字跡歪歪扭扭的,還畫了個很丑的鉆戒。"
阿笠博士在副駕駛座上點頭,手里還拿著半塊曲奇,餅干渣掉在腿上都沒察覺:"對呀對呀,上次小蘭為了找你,在暴雨里淋了三個小時都沒走呢,渾身濕透了還念叨著新一肯定會回來的,聽得我都心疼。她還特意給你留了一碗味增湯,熱了五次都沒舍得喝,最后放涼了才自己吃掉。"他抹了把眼睛,"說起來,她上周還來問我有沒有適合你的感冒藥,說你一到換季就容易咳嗽。"
跑車駛進米花了望餐廳的地下車庫時,新一深吸了三口氣才推開車門,皮鞋踩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們跟著他走進旋轉餐廳,水晶燈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毛利蘭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穿著米白色的連衣裙,領口處別著枚簡單的珍珠別針——那是新一在她十六歲生日時送的禮物,他當時謊稱是"抽獎送的",其實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她手里轉著玻璃杯,陽光透過她的發梢,在桌布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看到新一的瞬間,她猛地站起來,眼眶唰地紅了,手里的玻璃杯差點滑落。
"新一。。。。。。"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尾音發顫,卻在看到我們一行人時慌忙用指腹擦了擦眼睛,指腹上還沾著護手霜的香氣——那是新一去年在百貨公司買的,當時導購說"這款茉莉味很適合溫柔的女孩子",他紅著臉買了最大瓶。"你們怎么都來了?"
"來給我們家大偵探加油啊。"有希子笑著拉優作坐到鄰桌,特意選了個能看到他們又不打擾的位置,桌布上的暗紋是薔薇花圖案,和她睡袍上的花紋遙相呼應。"你們慢慢聊,我們絕不打擾,就當是來嘗新出的甜品——聽說主廚從巴黎進修回來了,拿手絕活是焦糖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