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的水漫到灶臺時,王寡婦正用柴火燉著一鍋紅薯,灶膛里的火星
“噼啪”
濺到地上,很快就被涌進來的洪水澆滅,冒出股嗆人的白煙。鍋蓋被浪頭掀飛,在空中轉了三圈,“咚”
地扣在豬圈的柵欄上,紅薯滾得滿地都是,有個圓滾滾的順著水流漂到了豬圈,被老母豬當成寶貝拱來拱去,蹄子把紅薯踩得稀爛,甜漿混著泥漿糊了豬臉,活像個戴了面具的野豬精。
王寡婦扒著門框哭,頭上的銀簪子早被洪水沖跑,發髻散得像團亂草,幾縷濕發粘在臉上,看著像個剛從水里撈出來的海草精。她手里攥著塊搓衣板,是從洪水里撈的,上面還沾著半塊肥皂,估計是從洗衣盆里漂出來的。“我的紅薯啊!”
她對著滔天洪水喊,聲音被浪頭拍碎,“那是給俺家老頭子留的,他昨天上山砍柴摔斷了腿,就等著吃口熱乎的呢!”
“唐老板救命啊!”
老漢跪在茶館地上,膝蓋把青石板磕出個淺坑,坑里積的水混著他的鼻涕眼淚,像個小小的泥沼。他懷里揣著的布娃娃早泡得發脹,布料皺巴巴的像塊抹布,一只胳膊不知所蹤,剩下的那只手還保持著抓握的姿勢,手指縫里卡著片水草,像在揪著救命稻草。
唐笙剛把黑熊精送的蜂蜜罐擺上貨架,罐子上的
“黑風山”
三個字是用燒焦的樹枝刻的,還在往下掉木屑,落在柜臺上像撒了把黑胡椒。她趕緊蹲下身扶老漢,僧袍下擺沾了片帶泥的紅薯皮,是老漢剛才跑進來時蹭上的,泥漬印在灰色的布料上,像幅抽象的地圖。“您先喝口靈瓜汁喘口氣,”
她把一杯翠綠的瓜汁遞過去,杯子邊緣還沾著點蜂蜜,“水患咋會突然這么嚴重?往年汛期也沒這樣啊。”
“就昨天夜里!”
老漢接過瓜汁猛灌,綠汁順著嘴角淌進脖子,像條小蛇鉆進衣領,把里面的白襯衫染出道綠色的痕跡。“好好的天突然下暴雨,跟老天爺往下潑水似的!通天河的水漲得比旗桿還高!俺家的雞窩漂到了二里地外,現在正掛在李木匠家的房梁上,咯咯叫著啄他家的年畫呢
——
那年畫還是去年過年新買的‘年年有余’,魚尾巴都被啄禿了!”
孫悟空正用金箍棒挑著蜜罐轉圈圈,罐子在棒子頂端打著旋,蜂蜜晃得像黃色的果凍。聞言把棒子一甩,罐子
“哐當”
砸在地上,蜂蜜濺得像朵黃色的煙花,有幾滴還飛到了房梁上,引得幾只蒼蠅嗡嗡飛來,圍著甜蜜的光斑跳圓圈舞。“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妖精在搗鬼?”
他撓著猴毛蹦到門口,金箍棒在手里轉得像風車,帶起的風把門框上的春聯都吹得嘩嘩響,“上次黑風山的黃鼠狼還沒收拾夠,這又來個玩水的!看俺老孫不把它的魚鱗刮下來當瓦片,蓋間‘防洪水妖紀念屋’!”
哪吒踩著風火輪在院子里轉圈,紅纓槍上掛著串剛烤好的靈瓜干,火苗把瓜干燎得焦黑,像串黑炭,偶爾有幾點火星濺到地上,把剛曬干的靈瓜籽燙得
“噼啪”
響,爆出細小的白仁。“我看是河神想不開要洗澡!”
他咬著瓜干含糊不清地說,火尖槍的火星濺到院墻上,燒出幾個小黑點,“等我去燒干他的澡堂子,看他還怎么鬧!順便把漂在水里的紅薯撿回來,烤紅薯配靈瓜干,絕了!”
二郎神舉著天眼對準通天河方向,屏幕上黃濁的河水正往村莊里涌,像條黃色的巨龍吞噬著房屋,水面漂著鍋碗瓢盆,有個掉底的鐵鍋正好扣在一只鴨子頭上,把鴨嚇得直轉圈,像個會移動的銅鼓,翅膀撲騰著拍起水花,把旁邊漂著的草帽都打翻了。“不是妖精,是老黿在作妖。”
他突然笑出聲,手指點著屏幕上一個巨大的陰影,陰影邊緣泛著微弱的綠光,“這老東西正蹲在河底直播呢,背殼上插滿了熒光水草,說是在搞‘水底星光秀’,底下的蝦兵蟹將全在給他刷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