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西蜀經錦的水湅工序顯然出了問題。”說著,蘇邑昭扭頭看向了對面的榮詔安,“奴故此判斷,應是在水湅時未在夜間充分懸于井水中,導致部分絲線脫膠不夠,又經過度曝曬,獲得的絲膠不夠純凈,這才在后續的織造中出現破損。”
瞧著衛國君夫人逐漸陰沉的面色,楚慈心中暗自得意,于是道:“君夫人,紅裳所言,您可認同?”
衛國君夫人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擠出一絲笑意,道:“三公主身邊的人,果然見識不凡。今日倒真讓本夫人開了眼。”
見此情形,榮詔安猛地想起什么似得,匆忙拿回蘇邑昭手中的經錦,細細查看。片刻后,她抬起頭,兩眼盯著衛國君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經錦并非我西蜀所出!”
衛國君夫人冷笑,道:“長公主,這經錦上的紋樣,可是西蜀獨有的,怎能說不是西蜀所產?”
榮詔安不慌不忙,道:“紋樣雖是我西蜀獨有,但這經錦的質地、織法,卻與我西蜀大相徑庭。”
衛國君夫人道:“即便如此,這經錦上的紋樣,也是做不得假的。長公主莫不是想以此推卸責任?”
榮詔安緊緊攥住手里的經錦,目光堅定:“我西蜀的織造技藝雖不及衛國,但每一道工序都極為講究,絕不會出現如此低級的錯誤。顯然是有心之人刻意仿冒,并趁機調包了真正的西蜀經錦。”
衛國君夫人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榮詔安將經錦高高舉起,展示給在場的眾人:“諸位夫人、公主都是行家,這經錦的質地、紋樣,大家心中自有評判。我西蜀經錦色彩豐富,若水湅不到位,根本無法完成全部著色。眼前這經錦,色澤雖與我西蜀相似,但破損處的底部襯線與面布完全看不出色彩差異。而真正的西蜀經錦,如君夫人所言,因與衛國的技藝還存在差距,故而底部慣用荼白色襯線。再者,我西蜀地處橫山北段,晝夜溫差極大,不宜養蠶,經錦所用絲線實則均產自南嶺。可眼前這經錦,所用絲線雖也細膩,但較南嶺而言卻略顯粗實,明顯是由中原一帶的絲線織成。”
衛國君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氣的臉色已成醬紫色:“榮詔安,你此言何意?莫非是在暗指本夫人故意詆毀西蜀不成?”
榮詔安迎上衛國君夫人的目光,勝券在握:“詔安不敢。只是,事實如此,詔安不過據實以告罷了。”
眼看衛國君夫人一臉灰敗,匆匆離去的模樣,楚夫人與楚慈互看一眼,心里別提多爽了。
“你們是不知道,我為了出這口惡氣,可是整整等了三年!”趁著楚夫人去招待其他賓客的空檔,楚慈拉著榮詔安走到一旁,小聲道。
榮詔安感激道:“今日多虧了三公主,不然詔安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楚慈擺擺手,心直口快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況且,那衛國君夫人仗著衛國勢大,處處想著壓人一頭,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榮詔安神色黯了下,皺眉道:“不過,今日之事,怕是不會就這么輕易了結。”
楚慈寬慰她道:“她衛國雖強,如今我滁國亦非泛泛之輩。若她真敢來找麻煩,我等定不會坐視不理。”
這話說得十分直白,連榮詔安都不禁愣了一下。蘇邑昭上前半步,小聲喚了句“殿下”,意在提醒她周圍還有其他人。
楚慈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朝著蘇邑昭微微一笑,忽然面孔一轉,溫和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今日秋獵,你我還未盡興呢。不如,去獵場上瞧瞧?”
榮詔安點頭應允。
——
獵場上,男子們策馬揚鞭,各展英姿。
那衛國公子一馬當先,緊隨其后的一眾公子王孫,皆是英姿勃發,氣勢如虹。
衛辰目光銳利,掃視著四周,尋找著合適的獵物。忽然,一只雄壯的鹿躍入他的眼簾,那鹿皮毛油亮,鹿角碩大,顯然是鹿群中的佼佼者。
那鹿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撒開四蹄,拼命奔跑。衛辰緊追不舍,一人一鹿,在獵場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追逐戰。周圍人見狀,也紛紛加入進來,一時間,獵場上馬蹄聲、呼喊聲此起彼伏。
經過一番激烈的追逐,衛辰終于將那鹿逼入絕境。他瞄準時機,一箭射出,正中鹿心。那鹿應聲而倒,衛辰勒住韁繩,緩緩下馬,走到鹿前,拔出箭矢,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衛斳站在遠處,冷眼注視著前方的一切。史葉趕到,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忍不住道:“二公子還真是,這么多年,箭法一成不變。”
“少廢話!”衛斳眼光一瞄史葉,“說正事。”
史葉不敢怠慢,忙道:“夫人走了。”
“哦?”衛斳眉頭一挑,“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