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得快,剛還透著點灰藍的天,轉瞬間就沉了下來。
部隊大院里的紅磚房漸漸融進暮色。
謝家的堂屋門敞開著,昏暗的燈泡掛在房梁上,昏黃的光線下垂,在四方桌前投出一圈淡淡的光暈,把屋里的陳設照得朦朦朧朧。
喬星月纖細的身影站在四方桌前,手里拿著一個鋁制的飯盒。
那是準備給謝中銘夾菜用的。
桌上的泡菜回鍋肉、魚香肉絲、麻婆豆腐、青椒土豆絲、蒜泥紅苕尖、紅燒鯽魚、番茄炒蛋、豆腐青菜湯都還冒著香噴噴的熱氣。
“啥?”喬星月聽了大嫂沈麗萍的話,難免有些驚訝,“謝中銘在沼澤地泡了三天三夜,還能徒手制敵?他體力真這么好?”
說話間,大哥謝中毅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糖發糕上了桌,挺拔的身影映在十五瓦的燈泡下顯得無比偉岸。他笑著看了喬星月一眼,“那還能有假。我們幾兄弟就屬中銘體力最好,你不用擔心他。”
說話間,大哥把紅糖發糕放在桌上,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兒子謝致遠和謝明遠兩兄弟,揮手道,“致遠,明遠,帶著弟弟妹妹趕緊去叫你四叔過來吃飯,一家人難得團聚。”
喬星月還想給謝中銘留菜,想讓他多睡會兒。
但大哥說一家人難得團聚,她便沒再堅持。
確實,謝家人雖是熱鬧,可難得聚在一起吃頓飯。
她來謝家好幾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哥和二哥還有二嫂子。
老二謝中杰見她似有擔憂,扶著老太太陳素英坐到八仙桌的正上方,笑道,“星月,小時候大哥帶著我們兄弟四個,偷偷下水抓魚,被我爸給抓回來罰站。我們四兄弟站了半天就認錯了,就屬老四脾氣最犟,站了一天一夜眼睛沒合眼,還倍精神。”
“四嬸兒,四叔已經過來了。”這時,謝致遠跑進堂屋,朝喬星月說了一句。
下一瞬,一個挺拔如松的人影從屋檐外的燈下映進堂屋。
喬星月轉頭間,瞧著謝中銘一只腳邁進堂屋,謝中銘說,“二哥,你又在背后說我啥壞話?”
“說你體力好。”二嫂孫秀秀把話題接過去,又道,“星月擔心你被保衛科熬了一夜的鷹沒休息好,要讓你多睡會兒。”
謝中銘的目光越過二嫂孫秀秀,落在喬星月身上,“我沒事,我的最高記錄是四夜沒合眼,人也精神。星月,別替我擔心,一會兒吃完晚飯,我們早點回去休息就行。”
他眼里的紅血絲依然滿布,眸光卻精神得很。
加上這會兒他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連一夜長出來的青黑色的短胡茬也刮得干干凈凈,就更顯精神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發現他整理了妝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的。
他剛剛從保衛科回來時,身上還有一股濃濃的汗臭味,這會兒卻是穿著嶄新的草綠色軍裝襯衣,身上是淡淡的肥皂清香,明顯是剛剛洗過澡的樣子。
老大老二笑了一下,這老四有了媳婦果然是不一樣,以前部隊發了新的軍裝總是舍不得穿,舊軍裝穿到洗得發白,領口都起毛邊了還舍不得穿新的,舊衣裳不穿到破洞之時,是不會換掉的。
現在有了媳婦,立馬把新軍裝拿出來。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
這男人也是一樣。
坐在八仙桌正上方的老太太,難得見到家里這般熱鬧,她倍加精神地招呼了一聲,“大家伙都趕緊坐下來吃飯吧,別都站著,安安寧寧,來,坐太奶奶旁邊。”
謝致遠把安安寧寧,抱到太奶奶陳素英的面前坐著。
接著,謝江順手把黃桂蘭牽到桌前坐下,老大謝中毅和老二謝中杰,也是先讓沈麗萍和孫秀秀坐下。
謝中銘也是一樣,拉著喬星月的手,先讓喬星月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