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鎖青烏
天剛蒙蒙亮,我就被雨聲吵醒了。
說是招待所,其實就是鎮上一戶人家的二樓隔間。
木板床硬得硌人,被子裹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
我坐起身,按亮手表:六點二十。
窗外的雨還在下,只是勢頭弱了些,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瓦片。
晨霧中的青烏鎮隱約露出一角。
灰瓦白墻,檐角翹得老高,巷子窄得剛能容一人側身通過。
這鎮子是真的老了,老得連空氣里,都沉淀著時間的腐味。
洗漱時,我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胡茬已經冒出了青茬。
昨晚根本沒睡踏實,一閉眼,就是那身刺目的紅衣。
那顆在暗處發亮的朱砂痣。
還有張菀臨走時說的那句話:“讓死人在下面也能看見路。”
下樓時,房東老太太正在堂屋生爐子。
炭火噼啪作響,她正低頭生炭,聽見腳步聲突然頓住。
緩緩抬眼時,目光與我撞上,又偏頭移開。
“陳警官早。”她小聲說,手里還在往爐子里添炭。
“早。”
我走到門口,看著雨幕中的小巷:“這雨要下到什么時候?”
“說不準!”老太太搓著手道:“青烏鎮的雨啊,一下起來就沒個完。老話說,雨鎖青烏,必有冤屈。”
我回頭看她:“您信這個?”
她沒接話,只是低頭擺弄火鉗,炭火的紅光映得她臉色忽明忽暗。
“李木匠家怎么走?”我轉入正題。
老太太手猛地一抖,火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回響。
“出出門右拐,過兩個巷口,門口有棵歪脖子棗樹的就是。”
她聲音發顫,頓了頓又補了句:“陳警官,李霏那孩子”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