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劍宗,宗門深處。
此地并非靈氣最盛的洞天福地,也非門人往來如織的演武廣場,而是一座矗立于后山禁地、終年被陣法與陰影籠罩的古老殿堂——魂堂。
魂堂,是整個玄劍宗最為森然而肅穆的地方。這里沒有鼎盛的香火,只有一排排由萬年陰沉木打造、整齊延伸至視野盡頭的燈架。
架上,數(shù)以萬計的魂燈靜靜懸浮,每一盞燈的燈座都刻著一個名字,燈芯中燃燒的,則是與修士神魂相連的一縷本命之火。
燈在,人在。燈滅,人亡。這是鐵律,更是懸在每一個玄劍宗弟子頭頂?shù)乃廾?/p>
一位須發(fā)皆白,身穿灰色執(zhí)事長袍的老者,正盤坐于魂堂中央的蒲團上閉目打坐。他便是這一代的守?zé)羧耍晃辉缫巡粏柺朗?、只負?zé)看守此地的太上執(zhí)事。
千百年來,魂堂始終平靜如一,這里的寂靜只會被兩種聲音打破:一是新晉內(nèi)門弟子點燃魂燈時的微弱嗡鳴,二是修士生命走到盡頭時,魂火熄滅的輕響。
對于后者,太上執(zhí)事早已習(xí)慣。修士壽元耗盡,或是外出歷練時遭遇不測,魂燈的熄滅總是零零散散,毫無規(guī)律。
他只需在事后起身,面無表情地在玉簡上記下隕落者的姓名與時間,再將熄滅的空燈座收起即可。他的心,早已如這魂堂一般,古井無波。
然而,就在此刻!
“噗!”
一聲微不可查、卻在極致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的輕響,傳入他的耳中。
太上執(zhí)事那如同枯樹皮般的眼皮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看慣了生死離別、渾濁而平靜的眼眸。他的目光沒有絲毫偏移,精準(zhǔn)地投向大殿左側(cè),那屬于內(nèi)門精英弟子所在的區(qū)域。
那里,一盞魂燈的火焰剛剛由明亮的橙黃轉(zhuǎn)為暗淡,掙扎著閃爍了兩下,最終化為一縷微不可見的青煙,徹底熄滅。
“李元景……是個不錯的苗子,可惜了?!?/p>
他心中微嘆。作為守?zé)羧?,他對每一盞魂燈的位置和對應(yīng)的弟子都了如指掌。李元景,三十歲便已煉氣九層,是這一代弟子中有望在五十歲前筑基的天才之一??磥恚谴舜坞S陳烈長老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時,遭遇了意外。
他正準(zhǔn)備起身,按照慣例進行記錄。
可還沒等他那蒼老的身軀完全站直,異變陡生!
“噗!噗!噗!噗……”
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仿佛是引發(fā)了最可怕的瘟疫,就在那盞熄滅的魂燈旁邊,一盞、兩盞、三盞……一整排的魂燈,在短短數(shù)息之內(nèi),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拂過,接二連三地、毫無征兆地、以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速度悄然熄滅!
那成排熄滅的魂燈,不再是零星的意外,而是一場無聲的屠殺!明亮的區(qū)域被迅速吞噬,留下了一片令人心悸的、代表著死亡的絕對黑暗!
“這……這不可能!”
太上執(zhí)事的呼吸瞬間停滯,臉上萬年不變的平靜被徹底撕碎!他臉上最后一絲血色褪盡,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的神魂都為之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