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頂層觀景臺邊緣,視線掃過每一個出入口——保安比預想的多了兩組,媒體區被隔在東側,居民代表手里還攥著他昨天讓人定制的透明數據卡,上面印著輻射檢測原始數值。陽光熾熱地灑在身上,卻驅不散他心底的寒意。吳振海就像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竄出來咬上一口。他回想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從項目審批的波折,到遭遇輻射謠言的危機,每一步都充滿了挑戰。如今項目剛剛落地,絕不能在這時候功虧一簣。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那未知的兇險。
陳硯舟沒去翻它。風從南城老廠區改造后的中庭穿上來,帶著點舊磚混著新綠植的味道。樓下人聲嗡嗡地往上飄,剪彩的紅綢剛扯斷,小孩搶著撿落地的金紙片當寶貝。
“你還真不怕熱鬧。”趙宇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的,手里拎著兩瓶冰鎮汽水,遞了一瓶過來,“底下都快擠成沙丁魚罐頭了,你在這兒數人頭?”
“我在數誰沒來。”陳硯舟擰開瓶蓋,氣泡沖得指尖發涼,“吳振海的人一個都沒露臉。”
趙宇嗤笑一聲:“那孫子總算消停了。你都把環科院請出來直播打臉了,他還敢蹦跶?再搞事,連他那些水軍都要倒戈。”
陳硯舟沒接話,只是把汽水貼在太陽穴上蹭了蹭。陽光太亮,照得玻璃幕墻反光刺眼。他瞇起眼,看見文化展區前圍了一圈人,林悅正站在展墻邊,給幾個小學生講老紡織廠工人的午休歌謠怎么變成聲音藝術裝置的。有個小姑娘舉著手里的錄音二維碼問能不能帶回家聽,林悅笑著點頭,順手幫她把歪掉的發卡扶正。
“她倒是挺適合干這個。”趙宇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以前我還以為你們倆就是隨便聊聊文學,結果她連環評數據都能扒出來救命。”
“她記東西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陳硯舟說,“不是背,是‘存檔’。每句話、每個數字,她都當成未來能用的零件。”
趙宇嘖了一聲:“難怪你總讓她跟著項目跑。我說兄弟,你是不是早就算準了今天?”
陳硯舟喝了口汽水,氣泡在喉嚨里炸了一下,清清爽爽。“我沒算。我只是知道,只要我們不犯錯,他們遲早會自己亂陣腳。”
“行吧。”趙宇拍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差點讓他嗆住,“我現在信了,你說這項目能成,它就真的能成。”
人群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原來剪完彩的領導退場后,商場正式開門迎客,第一批顧客涌進去搶開業贈品。有人抱著限量版“江川印象”帆布包出來炫耀,還有大爺拿著免費體驗券直奔智能家居體驗屋,嚷著要試試“能說話的燈”。
趙宇眼睛一亮:“走啊!去看看咱們的‘靈魂’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陳硯舟沒動。他看著人流如織的大廳,聽見導購員用方言介紹非遺剪紙聯名款茶具,看見一對年輕情侶在青磚紋樣的背景墻前自拍。一切都在動,唯獨他站著。
直到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低頭翻開,系統界面無聲浮現:
【人生贏家第2階段核心目標達成】
【解鎖“地產領域”人脈資源包(含江川市規劃局前顧問、省級舊改基金對接人、國家級建筑設計院合作通道)】
獎勵列表往下拉還能看到更多,但他沒繼續看。手指一劃,界面消失。
“發什么呆呢?”趙宇回頭喊他,“下面奶茶店買一送一,再不去排隊就沒了!”
“你先去。”陳硯舟把手機放回口袋,從包里抽出筆記本,藍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寫下三個字:下一步。
趙宇愣了下,又笑起來:“你還真不打算慶祝一下?這可是咱們第一個完整項目落地,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兒,你就跟完成個課堂作業似的。”
“課堂作業做不好要掛科。”陳硯舟合上本子,“項目做不好,是會有人真金白銀賠進去的。”
趙宇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不笑了。他把手里的汽水喝完,空瓶捏扁,扔進旁邊的分類垃圾桶。
“你知道嗎?”他說,“最開始我以為你就是個愛動腦子的學生,幫周強算籃球戰術那種。后來你讓我去體校拉人做兼職安保,我心想這小子還挺會省錢。再后來你讓我聯系供應商壓成本,我才發現你不光會算賬,還會算人心。”
陳硯舟抬眼看他。
“但現在我明白了。”趙宇聲音低了些,“你根本不是在做生意,你是在下一盤棋。每一步都留著后招,每一招都等著別人犯錯。吳振海砸錢、造謠、走關系,結果全被你當成墊腳石。”
他頓了頓,嘴角揚起一點真實的笑意:“小子,你贏了。”
說完,他轉身往樓梯口走,腳步干脆利落,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