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依舊寒冷,但連續幾日難得的晴天使積雪消融了不少,陽光透過網吧窗戶,帶來幾分虛假的暖意。
又是一個不用上學的周末清晨。網吧剛結束通宵的喧囂,顯得有些冷清。葉修和蘇沐秋還趴在電腦前,進行著最后的副本收尾工作,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沈墨清已經習慣了這種晝夜顛倒的節奏。她輕手輕腳地收拾著散落在桌上的泡面桶和零食袋,用半濕的抹布仔細擦拭著鍵盤和鼠標上的油漬。她讓這些事時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整潔感,讓這個雜亂的角落維持著基本的秩序。
就在這時,網吧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個穿著干凈校服、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探進頭來,十四五歲的年紀,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著星星。她先是嫌棄地皺了皺小巧的鼻子,似乎不太適應網吧里殘留的煙味,隨即目光鎖定角落,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哥哥!葉哥!”
清脆的嗓音像清晨的鳥鳴,瞬間打破了角落的沉寂。
蘇沐秋幾乎是立刻摘下了耳機,臉上疲憊一掃而空,只剩下純粹的欣喜:“沐橙!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他連忙起身,下意識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葉修也轉過頭,懶洋洋地笑了笑:“沐橙來了啊。”
“今天學校放假呀!”蘇沐橙幾步小跑過來,很自然地挽住蘇沐秋的手臂,然后好奇地看向正在擦拭桌子的沈墨清,“這位姐姐是……?”
“啊,這是沈墨清,網吧新來的夜班網管,技術很厲害的!”蘇沐秋連忙介紹,語氣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驕傲,然后又對沈墨清說,“這是我妹妹,沐橙。”
沈墨清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蘇沐橙。女孩的笑容干凈又溫暖,眼神里是全然的清澈和好奇,讓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緊繃的神經。“你好,沐橙。”她輕聲回應,嘴角嘗試著牽起一個溫和的弧度。這對她來說有些生疏,但并非勉強。
“墨清姐姐好!”蘇沐橙乖巧地叫人,眼睛彎成了月牙。
“還沒吃早飯吧?”蘇沐秋揉了揉妹妹的頭發,“想吃什么?哥哥給你買。”
“想吃街口那家的豆漿油條!”蘇沐橙立刻說。
“行,等著。”蘇沐秋說著就要往外走。
“我去吧。”沈墨清忽然開口。她看著蘇沐秋眼下的青黑,又看了看精神奕奕的蘇沐橙,語氣平靜自然,“你們剛通宵,休息一下。我知道那家店。”
蘇沐秋愣了一下,隨即撓頭笑道:“那……謝謝了啊,墨清。”
沈墨清輕輕點頭,解下臨時圍裙,朝網吧外走去。冬日的晨風帶著凜冽的清新,吹在臉上,讓她因熬夜而有些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她很快買回了熱騰騰的豆漿和酥脆的油條。
回到角落時,看到蘇沐秋正獻寶似的向妹妹展示他屏幕上秋木蘇的新裝備,葉修則在旁邊時不時毒舌地吐槽兩句,蘇沐橙被逗得咯咯直笑。陽光正好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這一幕,讓沈墨清的心微微一動。她默默地將早餐放在收拾干凈的桌子上。
“謝謝墨清姐姐!”蘇沐橙拿起一杯豆漿,甜甜地道謝。
“不客氣。”沈墨清看著她,眼神柔和。這個女孩的到來,像一縷柔和的風,吹散了網吧里固有的沉悶與頹廢,帶來了屬于正常世界的生機與明亮。
四人圍坐在一起,分享著簡單的早餐。蘇沐橙嘰嘰喳喳地說著學校里的趣事,蘇沐秋和葉修偶爾插科打諢。沈墨清大多時侯只是安靜地聽著,但不再覺得自已是局外人。
她看著蘇沐秋細心地把油條掰成小段泡進妹妹的豆漿里,看著葉修雖然嘴上嫌棄卻默默把糖罐推到喜歡甜食的沐橙手邊……這些瑣碎而真實的細節,比任何激烈的戰斗都更能觸動她。
原來,所謂的“生活”,并不僅僅是生存和逃離,也可以是冬日清晨里一杯熱豆漿的溫暖,是家人朋友間毫無負擔的玩笑,是有人記得你不吃香菜的細心。
她低頭喝了一口無糖的豆漿,溫熱的液l順著喉嚨滑下,似乎也溫暖了某個冰冷的角落。隱藏身份的秘密依然沉重,前路的迷茫也未曾消散,但至少在此刻,在這片小小的、由代碼、泡面和人情味構筑的天地里,她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名為“安心”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