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太卻道:“她要退婚也行,但是嫁妝不能退!這座宅子,還有那些箱子里的東西,全都是我們家的!她還要再付我們家五百兩銀子,不然就休想我們家寫退婚書!”
說完她還對兒子道:“寶生啊,這事兒你得聽我的。在德州城過日子,花銷比在春柳縣大得多了。更何況你還要裝成大家公子的模樣,這些天花出去的銀子跟水淌似的。咱們家那點家底,哪里經得起這般折騰?
“薛家比咱們家有錢多了。如今他家姑娘自個兒提退婚,就是他家要背信棄義,不給咱們石家一點補償可不行!五百兩已經算是便宜她了。她家有上千畝地,這點銀子不過是一兩年的產出,她拿得出來!”
石寶生閉上雙眼,不想說話。
石六娘又一次做了哥哥的嘴替:“娘,雖說如今是薛姐姐先提的退婚,可咱們家理虧在先,不能這么做。萬一她惱了,真個上魯家告哥哥的狀,哥哥還怎么求娶魯大小姐呢?”
“這有什么?”石太太昂起頭,“我兒子長得英俊,又有才華,將來是要為官作宰的。魯家不過是生意人家,能有我兒子這樣的女婿,就是他們祖上燒了高香。他們還敢嫌棄我兒不成?!”
石寶生平日很喜歡聽母親這般夸自己,可今日卻覺得她這些話格外不中聽。
母親家里是開油坊的,又是獨女,當初非逼著他父親上門,哪怕名義上不是招贅,可父親從民籍換成商籍,實際上就是做了倒插門,害得他這個兒子也受了牽連。若非如此,他又何須擔心真實身世會叫魯家人知道?
魯家人是世代行商不假,可他家有了今日的財富地位,早就想要改換門庭了。魯大小姐會看上他,也是盼著能有個前程遠大的才子夫婿能提升她的身份,不再叫人笑話她是商家女。
倘若她知道他也是商家子,哪怕他已有功名在身,她也會打退堂鼓的!
若是她樂意嫁給門當戶對的商家子弟,只要求對方有功名,那光是德州一地,就有的是出身富貴的秀才、舉人供她挑選,她又何必非得看上一個外地來的窮秀才?!
石寶生心里清楚,就算魯大小姐知道他早有婚約,家境尋常,他也有五成的把握能哄住她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婚事依然還有希望。
可若是魯大小姐知道他父母是小商戶,做的還是油坊這等小生意,那他就只剩下一成把握了,還得指望薛十六娘別給他搗亂才行。可即使魯大小姐能被他哄住,還有魯老爺那一關呢!
妹妹未能騙住薛十六娘,后者今日就要上門退婚,帶走薛七先生托給他的所有物品,他已經夠煩惱的了,母親怎能在這時候還給他生事?她那些話,自家人私下說說就好了,怎能真的叫外人聽見?!
石寶生很想轉身就走,但又怕不跟母親說清楚,薛十六娘上門要東西的時候,她會說出更過分的話來,惹怒薛十六娘,把事情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沒辦法,他只得按捺住性子,安撫母親道:“娘,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魯家這門親事,我無論如何也要拿到手!相比之下,薛家那邊反而沒那么重要。
“我本來想暫時安撫住薛十六娘,等魯家婚事定了,再跟薛家退婚,也省得魯家婚事不成,我便兩頭落空。可既然薛十六娘不肯,為了不惹惱她,我們也只能暫時退讓了。
“魯家的婚事是最重要的。只要薛十六娘愿意閉嘴,婚退了就退了。我會說服她,把這宅子留給我們住,再設法留住幾幅字畫,好方便送禮。其他的,就都還給她吧。”
“不行!”石太太出人意料地反應激烈,“當初為了這門親事,我在薛家人面前賠了多少笑臉,費了多少心思?如今說退就退了,我們什么好處都沒得,就叫她脫了身?憑什么?她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