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貴不知道錢太太要做什么,只是夜深了,便勸她早些回房歇息。
錢太太卻問他,可知道錢師爺生前都跟什么人有來往?認得的“黃先生”是什么人?
錢師爺生前認得好幾個姓黃的朋友呢,德州老家有,春柳縣里也有,還有個是前不久才從河間府城過來春柳縣游玩的。錢貴也不知道錢太太問的是哪一個,只好含糊搪塞了幾句。
錢太太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樣子,想把信放進火盆,又收了回來,過一會兒又想再把信放進去,又再收了回來。錢貴只覺得莫名其妙,便問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錢太太含糊地說了錢師爺跟她提過的事,十分不明白:“那黃先生明明是好意,我們老爺也是好意,怎的就不能告訴別人了?還尤其不能告訴謝家與伯府……這里頭難道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隱秘不成?”
錢貴聽得一頭霧水,但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卻也曉得,有人愿意拿上千兩銀子去封錢太太的口,那絕不是小事。他勸錢太太三思,若真的與興云伯府有關,最好還是上報肖老爺。任那黃先生是誰,總不能比興云伯府更有權勢吧?
錢太太聽了他的話,露出了復雜的表情。她什么都沒說,就打發他回房了,說守夜的事交給她。錢貴乖乖離開,也不知道這一夜,錢太太到底有沒有燒掉那疊信。
又過了兩日,族里的人過來跟錢太太討論孩子的教養問題,不知哪一句說錯了,惹惱了錢太太,她很生氣地把人趕走了,連錢貴這個已在家中寄居多年的族侄也不肯留,說是生怕被族人吃了絕戶財。
錢貴帶著行李離開,回到自家的老屋,發現屋頂破了,墻也倒塌了,屋子年久失修,根本沒法住人。他手里那點積蓄不夠修屋子,冬天卻很快就要到來了。他只能找了間勉強能遮風擋雨的偏房住下,每天出去找活干,好把修屋錢掙出來。
他每日為生計奔波,根本顧不上別的,沒想到才過了沒多久,就聽說族嬸錢太太也出事了。
他趕到族叔家中幫忙籌辦喪事,私下也在留意,錢太太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官府的人說是他殺,那又是誰殺的她?
熟悉的婆子在他面前也提到了那身份不明的男子,還告訴他謝家人與興云伯府的人都認為此人身份可疑,是個高手。
小堂弟也說錢太太帶著心腹丫頭從興云伯府趕回來后,便急忙忙翻箱倒柜,似乎在尋找著什么,連兒子餓了都不管。好不容易找到了,錢太太才吩咐廚房做飯,還說等吃過午飯,就要去伯府復命,讓兒子自己看書去,別來煩她。
在后院干活的下人說,起火前隱約聽到太太在正屋大聲喊:“我誰都沒告訴過!”
而在一墻之隔的廚房里,廚娘偶然聽到的卻是,太太在叫:“還給你!還給你!這錢我不要了!”
他立刻就起了疑心,想起了先前在靈堂里,錢太太跟他說過的話,還有那一匣子銀票。
莫非當初那送銀票的人當真是來封錢太太口的?如今又怕她說出真相,就索性殺人滅口了?!
可他剛剛用錢收買了錢太太,這才幾天功夫?怎么就改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