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老爺對他心存疑慮,魯大小姐為了給心上人增添籌碼,便吹噓他是書香名門之后,又有功名在身,未來前程一片光明。
再加上魯大小姐偶爾發現石寶生家中廳堂里掛著名家字畫,越發相信心上人出身不凡,就在父親與外人面前,把牛皮吹得更響了。
石寶生未必不知道,這是魯大小姐在幫他打腫臉充胖子,可他實在不敢說出真相。
一旦說出了自己真正的家世,他怕魯大老爺會立刻將他掃地出門,連魯大小姐也會嫌棄起他來。
石六娘對薛綠哽咽道:“其實我們家里人也知道,哥哥這么做不對,可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又能怎么辦呢?魯大小姐往外放了話,若是哥哥拆了她的臺,只怕我們全家都無法再在德州城里立足了……”
奶娘聞言,臉色好看了許多,還露出了同情之色:“怎會這樣……那魯小姐咋能亂說話呢……”
薛綠不為所動,只問:“她看到的是什么名家字畫?我記得黃山先生的老宅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收起來了,只留下些尋常家具罷了。”
石六娘頓了頓,面露愧色:“是……是我哥哥從薛先生交給他的箱子里拿出來的……我們搬進那宅子,什么都沒有,客人上門,瞧著太寒酸了,家里人怕惹人笑話,就借用了幾幅字畫充門面……”
薛綠冷笑。
“借用”,說得好聽,只怕他們已經將那幾個箱子當成自己的東西了,根本沒想過要還吧?
她盯著石六娘,石六娘也心知自家做得不對,目光閃爍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薛綠淡淡地說:“你哥哥如今硬撐著這個所謂名門才子的身份,不敢說出真相,看來是真有心要謀魯家這門親了?”
石六娘羞愧地低下了頭:“我……我們家實在……實在不敢得罪了魯家……”
薛綠冷笑:“德州比春柳縣大得多了,我就不信這里的青年才俊個個都比不得石寶生。況且他也不是什么天縱奇才,在讀書人里也只是中上天資,全靠我爹爹多年來細心教導指點,替他打好了基礎,與那真正的才子是沒法比的。
“比如他昨日在茶樓詩會上奪魁的那首詩,我就知道是他去年秋天作的。我爹替他改了三回,才把詩改得象模象樣。
“原本我爹還說,讓他去縣中文人中秋詩會上吟誦這首詩,請眾人鑒賞,也好為他揚名。但他說詩是老師改過的,并非全然出自他一人之手,他沒臉宣揚那是自己的作品,以此邀名。
“當時我爹還夸他謙遜呢,沒想到一年過去,今年中秋,他就有臉把這首詩拿出來當眾朗誦了,也不說那是他老師改過一半的,并非全然出自他一人之手,他可以放心用來邀名了。”
石六娘聽得臉上火辣辣的。她知道哥哥那首詩是事先準備好的,卻不曉得那并非他獨力創作。哥哥去年中秋不肯拿出詩來,今年卻肯了,不外乎替他改詩的老師已經去世,不會揭穿他罷了。
她只覺得無地自容:“對不住,薛姐姐……”
薛綠繼續道:“石寶生容貌才華也就那樣,我是不信魯大小姐見慣世面,無緣無故就會對他一見傾心的。但若他刻意在人家面前表現,魯大小姐被他迷惑,也不出奇。”
她頓了頓:“所以,你們就沒必要一再對我說,那都是不得已了,說得好像是魯大小姐逼你哥哥屈從一般。人家大小姐想要什么樣的青年才俊沒有?非得強求一個不情不愿的石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