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們走訪了好幾位薛德誠生前在德州的故交。他們當中有一部分的人已經聽說了春柳縣的慘案,還有好些人對此一無所知,震驚于薛德誠的無辜被害。
薛德民說出自家目前的困境時,他們大部分人都表示愿意幫忙,只是無奈位卑力薄,有心無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京中的親友寫信,請后者為春柳縣的死者發聲。
薛德民一邊慶幸弟弟的友人們大多數都是熱心腸,只有寥寥數人冷漠惜身,一邊又在心中黯然,弟弟的友人們助力有限。
他們幾乎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可做過官的只有兩位,一位目前丁憂在家,一位已經因為長年多病而致仕。剩下的多是舉人、秀才,又不是世家大戶出身,又能識得什么高官顯宦的親友呢?
看來這件事,終究還是只能指望謝家了。
薛德民存了心事,但到了侄女面前,還是盡可能輕描淡寫,只說有許多人愿意為薛德誠以及其他春柳縣慘案受害人伸冤,好幾個人當場就提筆給京中寫信了,讓她放心,只管等待好消息,云云。
薛綠對此并不是很樂觀,不過她原也沒指望父親生前的友人能幫上什么忙——能幫的話,上輩子就幫過了。有謝家在,她還是對謝家的人脈更有信心。
薛綠見大伯父薛德民心情郁郁,便轉移了話題:“大伯今日拜訪了這么多友人,可曾聽誰說起過石寶生的事?我今日在外偶遇了石六娘,從她那里聽說了一些消息?!?/p>
她將石六娘的話簡單復述了一遍,然后道:“我已經讓石六娘帶話給石寶生了。如今他既然對魯家的婚事勢在必得,那就沒理由拒絕與我退婚。
“倘若他膽敢扣下我爹爹的遺物,就得承擔我們向魯家告密的風險。權衡利弊之后,他應當知道該如何決斷,而不是與我們爭吵不休?!?/p>
薛德民沉著臉點點頭:“很好,我也不耐煩跟他們家這等厚臉皮的白眼狼啰嗦。若是直接上門就能拿到退婚書與你父親的東西,我也樂得省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退婚書還是由我們自己起草,更穩妥些。石寶生簽個名就行了。”
薛綠沒有反對,全權托付給了大伯父。
薛德民轉身去尋文房四寶。薛長林便湊到堂妹身邊,跟她說起今日偶爾聽說的八卦:“十六妹,石寶生到德州后就拜了個厲害的先生,靠著這先生才能與魯大小姐相識。你可知道,那位黃夢龍先生是什么師承?”
薛綠眨了眨眼,歪頭看他:“黃夢龍的師承有什么特別之處嗎?大哥快別賣關子了!”
薛長林哈哈笑了兩聲,方才神秘兮兮地道:“你再想不到!他也是黃山先生的弟子!而且還是首位入室弟子!聽聞從前曾經親如父子,只可惜分別了許多年。他是聽說黃山先生在德州仙逝,才特地到此安家的?!?/p>
薛綠瞪大了雙眼。
這怎么可能?!
上輩子曾經見過她許多次的黃夢龍,居然也是黃山先生門下?那豈不是她父親薛德誠的同門師兄?!
既然如此,她在石家受了那么多的苦,為何他始終冷眼旁觀?!
她雖不知道他的師承,可因為他是德州名士,她還特地說出了自己父親的身份,向他求助。
他當時轉身就走,可從來沒管她叫過一聲“侄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