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經歷本來就熟悉德州城,石寶生近來又與魯大小姐打得火熱,前者沒費什么功夫,就打聽到了石寶生一家的近況。
石寶生受邀參加了好幾個詩會、文會,有心也要做一回東道,酬謝曾經邀請過他的人,這兩天正在看地方、挑選菜色酒水,根本顧不上別的。
他看起來根本不知道薛家姑娘差點兒被綁架的事,但也有可能是裝作不知情。
但石家另一個人正在做的事,就讓魯經歷心里不爽了。
石寶生之父正在為女兒石六娘議親,挑中的是城中名門望族古家的旁支子弟,是個清俊少年,與石六娘年貌相當。
魯經歷記得石寶生從前暗示過,愿意把妹妹許配給他做填房。雖說他自知年紀大了,又是個有兒女的鰥夫,娶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還是差了輩兒的,未免太不要臉了些,可那畢竟是個年輕嬌嫩的美貌小娘子,他還是挺高興的。
這件婚事只是提了一提,八字都還沒有一撇,主要是因為魯經歷近來公務繁忙,魯大小姐又一心要先促成自己與石寶生的婚事的緣故。
魯經歷考慮到,一旦石寶生娶了魯大小姐,自己這個族叔就不可能娶侄女婿的妹子為妻了,便沒有追問下去,心里清楚這門婚事,多半是不能成的。
可婚事不能成是一回事,石寶生前腳把妹子許配出去,后腳他親爹就要為他妹子相看說親,不是把人當猴耍么?!
魯經歷原也不是非得娶石六娘做填房不可,但石寶生既然主動提了嫁妹之事,想要變卦,好歹該跟他說一聲吧?連招呼都不打,就為親妹另覓姻緣,姓石的先前承諾的話,難道都是玩笑不成?!
魯經歷想起了石寶生在自己面前殷勤討好時,透露的魯大小姐心事。侄女兒送了他一筆銀子,暗示他支持她越過庶弟,接掌魯家。他心里雖不以為然,卻也沒打算攔著。
嫡支只有一個病歪歪的庶子,隨時有可能夭折。到時候魯大小姐一個出嫁女,多半會跟著夫婿宦游在外,自然是不可能留在娘家打理家業的。
魯氏家族人口凋零,如今的嫡支也是小宗入主大宗,有先例在,說不定嫡支的家業最后會便宜了他這個旁支,他又何必多管閑事呢?
魯大小姐想要奪權,也是先沖著她那同父異母的小兄弟去,旁支族人站遠些看熱鬧就好了,何必摻和嫡支的內斗?嫡支若是斗得元氣大傷,對旁支不是更有利么?
魯經歷抱著這樣的念頭,對于魯大小姐和石寶生的暗示,便做出心動的模樣來,銀子收了,好話說了,需要配合去辦的事,也悄悄兒地接了下來。
他自認為很給魯大小姐與石寶生面子了,也樂意跟后者打好關系。可石寶生是怎么回事?給臉不要臉么?不樂意把親妹妹嫁給他這個年紀大的鰥夫,可以不提呀!為什么求著他答應了,回頭又公然打他的臉?!
石寶生莫不是想哄著他幫忙,等娶得美人歸,謀得魯家財,就可以一腳把他踢開吧?!正因為從來不是真心嫁妹,才沒想過要信守承諾?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魯經歷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心想自己絕對不能放過石寶生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連有大恩于他的授業恩師,石寶生都能說背叛就背叛,又怎么可能會安安分分地在魯家做半個上門女婿?只怕等他將來靠著魯家支持,考得功名做了官,就會反客為主,直接吞了魯家呢!
魯經歷想到自己打聽到的石家情況,明明是富有的油坊主為獨女找了個上門女婿,生下的孩子也是要跟外家姓的,結果油坊主一死,這事兒就不作數了,石老大直接讓兒子跟著自己姓,還接手了油坊。這不就是吃了絕戶么?!
老子能吃絕戶,兒子又怎么可能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