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咄咄逼人石六娘深吸了幾口氣,才揚聲道:“爹,哥哥,胡永祿不在家,好像是出門采買去了。”
石寶生聞言,忙對薛綠笑道:“既如此,十六娘便暫時與薛大先生先回去吧?一會兒等胡永祿回來了,我親自帶著他,將東西給你送去?”
“不必了,我家自有人手。”薛綠將手中的卷軸卷好,從袖中拿出清單,對著箱子里的東西一一清點起來。
薛德誠當日把師門藏品裝箱時,為防止有遺漏,是特地列出了清單的,一式兩份,一份在箱子里,一份交給女兒保管。
如今薛綠拿出清單,照著箱子清點,發現石家并沒有把東西弄亂——興許只是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大部分書籍字畫該是哪個箱子的,依然還在哪個箱子里,只有幾卷字畫擺亂了地方。
幸好她來得早,石寶生還沒來得及四處送禮巴結人。
也正因為東西沒亂,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少了四幅古畫,都是名家所作。”薛綠抬起頭看向石寶生,“石秀才在我爹門下學了這些年,學問不敢說有多好,挑字畫的眼力倒還行,一挑就挑中了最好的幾幅。”
薛德民頓時怒視石家父子:“好啊……方才還說東西都齊全了,叫我們放心,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你們還有什么話說?!若我們沒有仔細清點,這四幅古畫,你們就昧下了,是不是?!”
石老大還真不知道兒子偷藏了幾幅古畫,忍不住皺眉看了他一眼。只是幾幅畫而已,有必要跟薛家鬧起來么?婚都退了,若是還鬧得薛家惱怒,跑去魯家告狀,豈不是因小失大?!
他暗暗瞪了瞪兒子,才賠笑道:“誤會,都是誤會!先前他老師前來做客,他取了幾幅畫出來給他老師鑒賞,忘了放回箱子里了。我這就讓他取去。”邊說還邊給兒子使眼色。
石寶生卻不愿意再讓步了,那幾幅畫的用處,他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怎能輕易還回去?
于是他便避開了父親的視線,面露愧色道:“實在是不巧。這幾幅畫,我新拜的老師瞧著好,前日借回家去品鑒了。我實在不好意思上門去討要。請薛大先生與十六娘給我一些時間,先回春柳縣去,待我改日取回畫,再送回給你們。”
薛德民一個字都不相信:“當真是叫你那新老師拿走了么?等我們回了春柳縣,若是你們扣著不肯還,難不成我們還要再跑德州一趟?!不必費事兒了,我這就去黃松先生府上拜訪,要回古畫。”
石寶生不成想他既如此咄咄逼人,不由得咬了咬牙根。
他自然不想驚動新老師,萬一黃夢龍知道實情,對他失望,不愿意再提攜他了怎么辦?他索性就搬出了別的擋箭牌:“有幾位城中名士在黃老師那里看過畫,也說好,已經借回家去品鑒了,我如今也不知道畫在哪位先生手上。”
薛德民氣得笑了:“看來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昧下這幾幅畫了?!”
石寶生板著臉:“薛大先生言重了。先生們只是借了畫去品鑒,何曾昧下了?等到他們把畫還回來,我自然會送回春柳縣去的。”
“那你所說的城中名士都有誰?”薛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告訴我名字,也好叫我知道,你如今背后有多少靠山?”
石寶生抬起了下巴,很想拿那幾位他在老師黃夢龍家中新結識的德州名士嚇唬一下薛家伯侄,但考慮到薛家在德州亦有人脈,萬一當中有人與薛德誠相識,薛家人跑去告他的黑狀就不好了。
于是他便含糊道:“這幾位先生可不是一般人,我怕你們貿然去打攪人家,反而言行失禮,壞了薛七先生的名聲。這事兒我自會辦妥當,你們回去等消息便是。”
“你我兩家已然退婚,我們家的事,就用不著你操心了。”薛綠淡淡地說,“你只管說出他們的名字,我會與大伯父親自上門去,請求他們將畫歸還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