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綠抬眼看向胡永祿,心想這人選擇在這個時候投靠薛家,真是再好不過了。
既然決定了要收下這個人,那有些問題,她就得早早問清楚了才行。
她問胡永祿:“你與石家有契約吧?還有幾年?是怎么簽的?”
胡永祿聽了她的話暗喜,知道她這是要收自己進(jìn)薛家了,連忙回答:“小的當(dāng)年是與老太爺簽的約,當(dāng)時說好是要在油坊里干二十年的。
“老太爺想著二十年后他閨女的兒子怎么也長大了,有兒子就能繼承油坊,再也用不著雇什么掌柜,才定的這個時間。沒想到后來小的沒當(dāng)上掌柜……”
薛綠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你只跟他家簽過一份契書,是在他家油坊干活嗎?”
胡永祿不解地點(diǎn)頭:“是呀。若不是老太爺說會提拔小的做掌柜,小的還不樂意去他家干活呢!”
他雖然是村里人,可也正經(jīng)在書塾讀過兩年書的,能寫會算。要不是沖著油坊掌柜的位置,在哪里不能謀生?何必做一個小小的油坊伙計?若是甘心當(dāng)一輩子伙計,去當(dāng)鋪、藥鋪、糧行、船行……哪里的工錢不比油坊高?!
現(xiàn)在回頭想想,他真是虧大了!早知道老太爺死得這么早,老爺太太都說話不算數(shù),他早就另謀高就了!雖說老爺經(jīng)營有道,少爺也前程似錦,但他中間虧的錢,哪有這么容易彌補(bǔ)回來?!
胡永祿長吁短嘆,甚至還抱怨:“離開春柳縣時,太太說好的月錢也推遲沒發(fā),這些日子小的花用的都是多年的積蓄。石家還想裝作世家大戶,說是保定來的名門哩!想想他們那小家子氣的做派,家里就只有兩個下人使喚,誰信呀?!”
本來還能靠著薛七先生的珍貴字畫撐撐場面,如今沒了這些,石家只能動用老本,石太太還摳摳搜搜的,與人說話行事一副暴發(fā)戶嘴臉。鄰居們早就在私下議論了,都說石家就算真是大戶,也不可能是嫡支正房,只是兒子前程看好而已。
胡永祿說了許多石家鬧的笑話,只盼能哄得薛綠開心,爽快地收下自己。就算石家拿二十年長契約說事,薛家也能擋在自己前頭。
薛綠卻告訴他:“你們簽的是油坊伙計的文書,如今你早就不做油坊伙計了,想必工錢也不一樣。石家違約在先,只要你想走,就算鬧上官府,他們也是不占理的,更別說石太太還克扣了你的工錢。
“你本是良民,受雇于石太太之父,不是賣身給了石家。就算要追究,那也該是石太太之父出面。”
“真的?!”胡永祿吃了一驚,隨即紅了眼圈,“當(dāng)年老太爺一去,老爺就說家里缺少可靠的人手,讓小的轉(zhuǎn)做管家,工錢不變,逢年過節(jié)也會多給賞錢。
“小的想著橫豎是當(dāng)不上掌柜了,做管家,手下還能管幾個人,總比繼續(xù)當(dāng)小伙計體面,就答應(yīng)了。沒想到如今做管家跟做下仆也沒啥不同,工錢更是一年比一年少,今年入秋以來,就再也沒發(fā)過……”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吃了大虧,早就該離開石家的。若不是他早就沒了親人,又期盼著石寶生出人頭地后,能帶挈自己水漲船高,他也沒必要一直給石家當(dāng)牛做馬。
如今石家明擺著就沒什么前途了,他還有什么好留戀的?就算他走了,難道石家當(dāng)真敢告官么?他們敢拿出契約文書來么?!上頭清清楚楚地寫著油坊的名號呢!
胡永祿下定了決心,對薛綠道:“薛姑娘,小的不想待在石家了。您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