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錢貴倒是提到過。錢家剛回到德州后不久,錢太太就將丈夫的東西裝箱打包了,尤其是錢師爺生前珍愛的字畫卷軸,全都封進了箱子里,塞進庫房中。
除了文房四寶、經(jīng)史子集等物,錢太太要留給兒子日后讀書使用外,錢師爺?shù)倪z物幾乎都被她收起來了。據(jù)她本人所說,她覺得丈夫是被那些卷軸害了性命,因此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它們。
她把東西收得那么緊,自然得耗費力氣,才能重新翻找出來。
錢貴重新回到錢家后,還沒來得及清點庫房的東西。但庫房距離起火的正院正房有一段距離,并未受到火勢影響。他發(fā)現(xiàn)庫房里有被翻找過的痕跡,據(jù)看守的婆子說,來的是錢太太和她的大丫頭,過后再無旁人涉足。
由此可以推測,錢太太從庫房里把東西找出來后,帶回了正院正房,命廚房做午飯,打發(fā)了兒子,接下來才見到了不速之客,遭人殺害。
兇手不知道庫房里還有錢師爺生前收到的那兩幅字畫。
謝管家當(dāng)時也想到這一點了:“我跟錢貴說了,等他忙完錢家的后事,會抽時間將庫房的東西重新清點造冊,也是順道做給錢家小兒與族里的人看,以證明他清廉公道的意思。到時候,他會幫我們留意,黃先生送過來的卷軸還在不在的。”
除此之外,錢貴也提到,正屋正房里,原本有一處暗格,是用來收藏貴重物品的,一向只有錢師爺夫婦知曉,他則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沒跟任何人說過。
那處暗格在正房里間大炕炕尾的角落里,用炕柜擋住了。大火沒有燒到這地方,暗格里的東西還在。錢貴已經(jīng)帶著小堂弟,悄悄去檢查過。堂兄弟倆從暗格里找到了家中的房契、地契,還有些金子、首飾,但里面沒有那疊銀票。
錢貴記得很清楚,他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卻認得那疊銀票上印的是德州城最有名的一家大錢莊的印記,每張都是一百兩銀子的額度。他不認為錢太太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把銀票都花掉了,猜想很有可能是被兇手拿走了。
正好對上廚娘聽到錢太太喊的那句“還給你!還給你!這錢我不要了”。
可惜,就算錢太太不要那些銀票了,兇手也沒打算放過她。
錢貴非常后悔,當(dāng)初在靈堂時沒有苦勸族嬸,說服她早日將秘密上報興云伯府,以至招來了殺身之禍。
謝管家心里也同樣不好受。錢太太分明早就知道謝家無辜,卻一直不肯說實話,還拒不見他,最終才落得橫死的結(jié)局。
屋中一時安靜下來。薛綠忙問:“管家爺爺,按理說,錢太太人在后宅,不知道錢師爺收到的信來自哪位黃先生,可錢貴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他當(dāng)時不是還跟書僮抱怨過么?”
謝管家點頭:“不錯,他知道這個黃先生是誰。只是錢太太問時,說得含糊不清,他不知道她想問的是哪一個。也幸好他沒有多想,過幾天又被錢太太趕走了,否則……他若是還留在錢家,說不定也是要被滅口的。”
那“黃先生”派人去春柳縣給人送信,信使可是跟錢貴與書僮都打過照面的。
薛綠眨了眨眼:“所以……那黃先生是誰?”
“應(yīng)該是黃夢龍。”謝管家道,“這人與錢師爺是老朋友了,據(jù)說兩人都十分喜好書法,常在一處欣賞名人佳作。黃夢龍亦是興云伯府的座上客,肖老爺孝期里遇到什么煩心事,還會跟他說一說。但如今他一心起復(fù),黃夢龍就來得少了。”
薛德民與薛綠對視一眼,神色肅然:“確定是此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