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未說完,便被一旁的趙夫子用眼神制止了。
趙夫子嘆了口氣,帶著幾分過來人的溫和笑意,對陸明淵解釋道。
“明淵,收下吧。瀚文兄他……他孑然一身,宦海多年,這俸祿于他而言,不過是個數(shù)字。”
“如今有了你這個弟子,便如同有了半個子嗣,總想著為你做些什么。”
“這錢,是他為官所得,干凈得很。你若不收,反倒是讓他心里不安,覺得這個老師當?shù)貌槐M心。”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陸明淵心中一暖。
他來自后世,雖懂人情世故,卻一時間沒能體會到這份古典師徒關系中,近乎于父子的深沉情感。
他不再推辭,站起身來,對著林瀚文又是一個長揖。
“學生,謝過先生厚賜。”
林瀚文見他收下,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與趙夫子又敘了敘舊,談了些分別后的趣聞軼事,眼看著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終是長身而起。
“景仁兄,天色不早了,我明日一早便要起程趕赴江蘇,今夜便不多叨擾了。”
他身為一省巡撫,公務何其繁忙,這次回鄉(xiāng)祭祖,本就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時間。
如今收下陸明淵這個弟子,了卻了一樁天大的心事,也該是時候回歸那片風云變幻的官場了。
“我送送你。”
趙夫子也站了起來,眼中有濃濃的不舍。
陸明淵自然也跟在身后。
三人一路無言,穿過寂靜的街道,來到了江陵縣那飽經風霜的城門下。
夜色如墨,幾盞昏黃的燈籠在城樓上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城門外,林瀚文的馬車早已靜候多時,幾名精悍的護衛(wèi)肅立在旁,見到主人前來,齊齊躬身行禮。
林瀚文轉過身,看著自己這位數(shù)十年未見的老友,那張在官場上早已磨礪的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也露出了幾分真切的傷感。
“景仁兄,此去一別,山高水長,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了。”
趙夫子渾濁的老眼中泛起了淚光,他用力地拍了拍林瀚文的胳膊,聲音有些哽咽。
“瀚文兄,你身居高位,當以國事為重,更要……更要保重身體。”
“我這把老骨頭,沒什么念想了,能在這江陵縣看著明淵這孩子一步步成長起來,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慰藉。”
林瀚文重重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陸明淵,溫聲道。
“明淵,好生跟著趙夫子讀書,打好根基。為師在江蘇,等著你院試高中的好消息。”
“學生恭送先生!”
陸明淵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