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后,
省委常委擴大會議在一種心照不宣的壓抑氛圍中結束。
與會者紛紛起身,表情凝重,
他們彼此之間少有交談,只是用眼神快速交流著無法言說的信息,然后陸續離開這個無形的戰場。
沙瑞金坐在主位,沒有立刻起身。
他面色沉靜地看著眾人離去,直到會議室只剩下寥寥數人。
就在這時,他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國富同志,你留一下。”
正要隨著人流往外走的田國富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慘白,求助般地看向不遠處的陸則川和高育良。
陸則川腳步微頓,與高育良交換了一個迅速而深沉的眼神。
高育良幾不可查地微微搖頭。
他們都知道,沙瑞金這一手,既是反擊,也是陽謀。
田國富畢竟是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不可能被無限期地“保護”。沙瑞金以省委書記的身份,在常委會后單獨留下一位常委“問話”,程序上完全合法合規。
如果他們此刻強行阻攔,沙瑞金立刻就能給他們扣上“搞小圈子”、“非法拘禁常委”的大帽子,并通過其掌控的宣傳渠道大肆渲染,在輿論上占據絕對優勢。
“田書記,沙書記問你話,如實匯報就好。”陸則川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田國富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
田國富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低低應了一聲:
“是,沙書記。”
他僵硬地轉過身,走向主席臺方向。
高育良和陸則川沒有再停留,面色如常地走出了會議室。
……
會議室厚重的門緩緩關上,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沙瑞金沒有讓田國富坐下,只是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的目光審視著他,仿佛在打量一個即將被拋棄的卒子。
田國富低著頭,站在辦公桌前不遠處,雙手緊張地交疊在身前,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國富同志,”沙瑞金終于開口,聲音緩慢而帶著巨大的壓力,
“上次的常委會上,你情緒很激動,說了一些……不太妥當的話。關于這件事,你有什么需要向組織進一步說明的嗎?”
他沒有直接提“錄音”、“指控”,而是用了“不太妥當的話”這個模糊的表述,既是試探,也是給田國富設下語言陷阱。
田國富額頭沁出細密的冷汗,他不敢抬頭,聲音發顫:“沙書記,我……我那天是有些情緒失控,胡說八道……請組織批評……我,我收回那些話……”
“收回?”沙瑞金輕笑一聲,笑聲里卻沒有絲毫溫度,
“當著所有常委的面說出去的話,是能隨便收回的嗎?你知道你那番‘情緒失控’的言論,會給省委工作帶來多大的被動?會造成多惡劣的影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