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檢察院招待所。
鐘小艾終于被允許使用電話,但只能在工作人員的監視下,撥打她指定的那個號碼——她母親的私人手機。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聽到母親那熟悉而帶著擔憂的聲音,鐘小艾的眼淚差點再次決堤,
但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硬生生將哽咽壓了回去。
她沒有哭訴,沒有哀求,而是用一種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決絕的語氣,快速而清晰地說道:
“媽,我沒事。亮平的事,我會處理。但家里必須幫我做兩件事。”
“第一,我要立刻離開漢東回京城,不是商量,是必須!”
“第二,給我準備一筆錢,干凈的、查不到來源的錢,足夠我在外面生活一段時間。”
“如果做不到,”
鐘小艾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
“我就把我知道的,關于三叔當年通過沙瑞金在漢東拿了多少好處,還有爺爺默許的那些事,全部抖落出來!”
“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電話那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母親壓抑而急促的呼吸聲,一下下敲打著鐘小艾的耳膜。
這沉默讓她知道,她賭贏了——在這個家族里,集體的顏面和利益,永遠高過任何個人的命運。
良久,母親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和徹底的妥協:
“……小艾,你別沖動……千萬別做傻事。”
“我……我這就去找你爺爺談。你……等消息。”
電話掛斷,傳來忙音。
鐘小艾松開緊握的話筒,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般,虛脫地向后倒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內衣,緊貼在皮膚上,一片冰涼。
她閉上眼,清楚地知道,腳下的路已然鋪開,而她,再也回不了頭了。
……
省委書記辦公室。
沙瑞金站在窗前,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卻毫無察覺。
鐘老爺子那通電話帶來的寒意尚未散去,秘書剛剛又送來消息:
李達康突然召集發改、審計、財政開會,疑似主動啟動針對光明湖項目的自查;
看守所那邊傳來模糊信息,趙瑞龍似乎情緒極不穩定;
甚至還有眼線匯報,鐘小艾似乎和家里通了電話,內容不詳……
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預感,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個巨大的漩渦邊緣,腳下的土地正在一塊塊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