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的局勢已如滿弓之弦,一觸即發。
然而,一通從京城打來的家庭電話,卻讓陸則川不得不暫時抽身。
電話那頭是姐姐陸則林,她的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則川,爺爺生病了。”
“醫生說是勞累加舊傷引起的,問題不嚴重,但需要靜養。爸的意思……你看能不能抽空回來一趟?老爺子醒來就念叨你。”
陸則川的心猛地一緊。
爺爺陸老爺子是家里的定海神針,也是他們這些晚輩精神上的旗幟。年事已高,身體機能下降是自然規律,但聽到“生病”二字,他還是感到了揪心。
他迅速評估了漢東的現狀:
調查組工作已步入正軌,沙瑞金的反撲雖造成波瀾但暫時被遏制,局面處于一種微妙的僵持階段。他這個政法委書記離開一兩天,有高育良坐鎮,祁同偉盯著,應該不會出大亂子。
“姐,我安排一下,盡快回來。”陸則川沒有猶豫。
……
漢東的波譎云詭暫時被拋在身后,陸則川乘坐的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入京城西郊一個戒備森嚴、綠樹成蔭的大院。
這里沒有高樓大廈,只有一棟棟掩映在林木深處的二層小樓,顯得格外寧靜肅穆。
車子在其中一棟略顯陳舊但打理得十分整潔的小樓前停下。
陸則川推門下車,晚風帶著北方秋夜的涼意,也吹散了他眉宇間連日來的疲憊與凝重。這里是他從小長大的家,每一次回來,都能讓他在紛繁復雜的斗爭中找到片刻的安寧和力量。
推開虛掩的房門,溫暖的燈光和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
姐姐陸則林正從廚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走出來,看到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則川回來了?快上去吧,爺爺剛醒,精神頭還好,爸也在樓上。”
“姐。”陸則川點點頭,接過她手里的托盤,“我來吧。”
二樓朝南的主臥里,一位白發蒼蒼卻腰板挺直的老人半靠在床上,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那雙經歷過烽火歲月的眼睛依然銳利有神。
他便是陸則川的爺爺,陸老爺子,一位從抗戰烽火中走來的老革命,雖已退居多年,但在黨內依舊享有崇高威望。
床邊坐著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儒雅沉穩的中年男子,正是陸則川的父親,現任中央政法委副書記陸仕廷。
“爺爺,爸。”陸則川端著粥走進來,語氣恭敬中帶著親近。
“則川回來了。”陸老爺子聲音有些沙啞,但透著欣慰,“一點小毛病,他們還驚動你大老遠跑回來,不像話。”
陸仕廷接過粥碗,試了試溫度,遞給父親,然后對兒子說:
“坐吧。你爺爺就是年紀大了,前兩天氣溫驟降,有點感冒發燒,現在已經好多了,醫生說過兩天就能出院回家休養。”
陸老爺子慢慢喝著粥,目光卻始終落在孫子臉上,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其心底的波瀾。“漢東那邊,風浪不小吧?”
陸則川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斟酌著措辭。
在爺爺和父親面前,他無需偽裝,但也必須嚴謹。
陸仕廷推了推眼鏡,語氣平和地接過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