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委大樓的頂層小會議室,窗簾半掩,光線晦暗。
沙瑞金和陸則川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寬大的紅木茶幾。
沒有秘書,沒有記錄員,這是兩人在風暴眼中第一次,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
沙瑞金先開了口,他沒有看陸則川,而是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甚至有些疲憊:
“則川同志,我們共事時間不長,但鬧出的動靜,可不小。”
陸則川坐姿端正,目光平靜地落在沙瑞金身上:
“瑞金書記,是非曲直,組織自有公斷。”
沙瑞金輕笑一聲,笑聲里聽不出喜怒:
“組織?則川啊,你從京城回來,眼界應該更開闊了。應該明白,很多時候,‘組織’的意志,也是由具體的人來體現和執行的。”
“你背后有陸家長輩一路提攜,自然可以篤信組織。我呢?”
他轉過頭,目光第一次銳利地看向陸則川,
“我一個靠幾個老革命撫養長大的孤兒,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
“除了那點能力和運氣,更多的,是時刻如履薄冰,是不得不比別人多想幾步,多留幾手!”
他的話帶著一絲自嘲,更帶著一種赤裸裸的現實主義。
這是在攤牌,也是在示弱,更是在試探。
陸則川沒有回避他的目光,語氣依舊平穩:
“瑞金書記,個人的背景和經歷,不能成為逾越紅線、違背原則的理由。”
“漢東發展到今天,積累的問題確實很多,但解決問題,必須在法律和紀律的框架內進行。”
“任何試圖用非常規手段掩蓋問題、轉移視線的行為,最終只會讓問題更加嚴重。”
“法律?紀律?”沙瑞金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則川,你還年輕。等你坐到我這個位置,就會知道,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發展需要速度,穩定需要手段。”
“有些灰色地帶,是不得已而為之。我承認,我在有些事上,手段急了點,或許也越了界。但我的初衷,是為了漢東的發展大局!不像有些人,”
他意有所指,“打著正義的旗號,行的卻是排除異己、爭權奪利之實!”
他這是在指責陸則川和高育良借反腐之名行政治斗爭之實。
陸則川搖了搖頭,目光堅定:
“瑞金書記,反腐沒有禁區,沒有例外。查處腐敗分子,凈化政治生態,本身就是對發展最大的促進,對人民最大的負責。”
“如果因為這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就被認為是爭權奪利,那這樣的‘權’和‘利’,不要也罷。我相信,中央的決心是堅定的,漢東廣大干部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