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委三號院的書房,再次被昏黃而溫暖的臺燈光暈籠罩。
窗外秋風漸緊,吹動著院內老槐樹殘留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更襯得室內一片靜謐。
高育良與陸則川對坐,中間的茶海上升騰著裊裊白氣,茶香四溢。
與以往不同,今晚的氣氛少了幾分平日里的隨意,多了幾分執政者面對復雜局面的凝重。
“則川啊,”高育良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呂州這盤棋,眼看就要將軍,偏偏這個時候,跳出來這么多魑魅魍魎。田國富這一手,攪渾水的功夫,倒是爐火純青。”
陸則川為高育良續上熱茶,神色平靜:
“跳得越高,暴露得越多。他無非是想借姚衛東的案子,延緩我們清除沙瑞金余毒的進度,同時為他自己在漢東爭取更多的話語權和安插人手的機會。謠言、黑材料、甚至放出沙瑞金可能回來的風聲,都是手段。”
“沙瑞金回來?”高育良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鏡片后的目光卻銳利如鷹,
“這風聲來得蹊蹺,目的無非是惑亂人心,動搖那些觀望者的決心。京城那邊……不好說。但我總覺得這更像是田國富,或者他背后的人,放出的煙霧彈。”
他頓了頓,看向陸則川:“對此,則川你怎么看?”
陸則川目光沉靜,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無論沙瑞金是否回來,這股妖風必須剎住。我的意見是,不必公開辟謠,那樣反而抬舉了造謠者。”
“我們可以通過組織渠道,在適當層面,以非正式的方式,重申中央對沙瑞金問題的嚴肅性和處理決心,穩定核心干部隊伍的信心。”
“同時,”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冷峻,
“對于田國富的種種小動作,不宜直接沖突,但必須予以堅決反制。他不是想保姚衛東,想拖慢呂州的進度嗎?”
“那我們就加快速度,以更扎實的證據、更完善的程序,盡快對姚衛東及相關核心人員采取措施,形成鐵案。”
“只要姚衛東被牢牢釘死,田國富的一切算計都將落空。他伸出來的手,也要做好被剁掉的準備。”
高育良微微頷首,眼中露出贊許之色:
“釜底抽薪,以正破奇。此為上策。呂州那邊,同偉的壓力很大,你要給予他充分的信任和支持。必要時,我可以出面,協調一些省直部門,為他掃清障礙。”
“至于田國富本人……”高育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目光深邃,
“他的問題,不在呂州一案,而在于其立場和動機。我們可以借此機會,仔細觀察,收集材料。待到時機成熟,新賬舊賬,一并清算。”
兩人就具體的人事布局、輿論引導、以及針對田國富勢力范圍的下一步擠壓策略,又進行了深入細致的商討。
書房燈影幢幢,將這兩位對弈者的輪廓投映在墻壁上,
窗外月色朦朧,映照的省委三號院,宛若一幅正在徐徐展開的權謀圖卷。
……
與此同時,京州市委大樓,市委書記辦公室的燈光同樣亮著。
李達康沒有開大燈,只亮著桌上一盞孤零零的臺燈。他靠在寬大的皮質座椅里,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望著窗外京州璀璨的夜景,眉頭緊鎖。
漢東的局勢波譎云詭,他身處其中,感受得真切。
呂州的案子牽動著無數人的神經,省里陸則川與田國富的暗斗已漸趨表面化,甚至牽扯到了更高層面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