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書記,聽說漢東大學新來了位黨委書記,叫蘇念衾,就是上次和陸則川書記一起去歐洲的那個清華大學的教授,聽說她還是京城陸老爺子已故戰友的孫女。”
田國富語氣帶著試探,觀察著沙瑞金的反應,“這位蘇教授,年紀輕輕,學術背景很強,長得也是……呃,氣質非凡。”他差點說出“漂亮”,臨時改了口。
沙瑞金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手里把玩著一支鋼筆,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嗯,組織上的正常安排嘛。高校干部交流,有利于事業發展。革命老英雄的后人,能來漢東工作,也是好事。”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芒。他當然知道蘇念衾,更知道她與陸則川之間那段說不清道不明的舊情。
陸老爺子在這個時候,把這樣一個女人安排到漢東大學黨委書記的位置上,其用意,絕非“正常安排”那么簡單。
這更像是一步暗棋。是將一顆帶著溫情色彩的棋子,放在了距離陸則川不遠不近的地方。既是安撫,也是牽制,或許,還蘊含著某種更深遠的布局。
“是啊是啊,正常安排,正常安排。”
田國富連忙附和,心里卻在飛速盤算。沙瑞金的態度看似平淡,但他敏銳地感覺到,沙書記對這件事并非毫不關心。
這蘇念衾,或許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觀察窗口,甚至……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他暗自記下了這一點。
……
而此刻,在陸則川的辦公室,他也剛剛聽秘書匯報了蘇念衾正式到任漢東大學的消息。
他站在窗前,望著省委大院外車水馬龍的街道,目光悠遠。手指無意識地在窗玻璃上輕輕敲擊著。
念衾來了。就在這座城市,離他不過數十分鐘車程的地方。
爺爺的用意,他豈能不知?
這份看似突兀的安排背后,是老人深沉的愛護、對過往戰友的承諾,以及對他婚姻現狀的不滿和對他未來可能性的某種期待。
這讓他心頭五味雜陳,既有對爺爺良苦用心的感念,也有對即將與蘇念衾在同一片天空下工作的微妙感觸,更有對自身復雜處境的一聲嘆息。
他知道,無數雙眼睛會因此聚焦在漢東大學,聚焦在蘇念衾身上,也會通過她,更多地投射到自己身上。他必須更加謹慎。
良久,他收回目光,對秘書淡淡吩咐道:“知道了。漢東大學是省里重要的高校,蘇書記剛來,各方面要多支持。”
他的態度,官方而克制,將這件事完全納入了正常的工作軌道,不帶任何私人色彩。
然而,在他重新坐回辦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時,腦海中卻不自覺地浮現出蘇念衾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以及她在歐洲夜晚,月光下那美麗而寂寥的側影。
他迅速收斂心神,將注意力強行拉回到眼前的文件上。
漢東的棋局越來越復雜,他不能,也決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一條戰線上有所分心。
無論是沙瑞金的明槍,還是可能來自其他方向的暗箭,亦或是……這突如其來、帶著溫暖色彩的變數。
蘇念衾的到來,如同一顆投入漢東這潭深水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正在向各個方向悄然擴散。
而這漣漪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暗流,無人能夠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