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到秦施從門口走進來時,目光不由得凝滯了片刻。
她今天沒有穿警服或是刻板的職業裝,而是換了一身寶藍色的絲絨長裙,襯得肌膚白皙勝雪,平時束起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肩頭,略施粉黛,眉眼間少了幾分工作中的銳利,多了幾分屬于女性的柔美與溫婉。
她很美,是一種知性而冷靜的美,在此刻的燈光下,更是動人心魄。
“等很久了嗎?”秦施在他對面坐下,聲音比平時輕柔。
“沒有,剛到。”祁同偉收回目光,掩飾性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快,這種陌生的、帶著些許緊張和期待的感覺,很久沒有過了。
兩人點了酒,一開始的談話還有些拘謹,圍繞著一些不痛不癢的工作話題。幾杯酒下肚,在舒緩的音樂和私密的空間里,氣氛漸漸松弛下來。
“其實……有時候覺得很累。”祁同偉看著杯中晃動的琥珀色液體,忽然低聲說了一句。這話不像是對秦施說,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呢喃。
卸下了副省長的光環,褪去了公安廳長的悍勇,此刻的他,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秦施靜靜地注視著他,目光掠過他眉宇間那道如刀刻般的深痕,也落進他眼底,
——那份被堅韌外殼重重包裹的孤獨,她看得分明。
他近來所經歷的一切,她都清楚。
親手抓捕梁磊的大義滅親,與梁璐婚姻的徹底破裂,頂著重重壓力推進案件,還要應對四面八方襲來的明槍暗箭。
也正是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壓抑中,
某些早已塵封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他腦海:
家中那條長長的走廊,他與梁璐各走一邊,形同陌路;餐桌上漫長的沉默,只有碗筷碰撞的細微聲響,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們長達數年的婚姻里,彼此視而不見,互不關心,仿佛兩個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就在這時,秦施伸出手,輕輕覆在了他微握的拳上。
她的指尖帶著微涼,觸感卻異常清晰。
祁同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但他沒有抽回。一股暖意卻透過相貼的皮膚,悄然滲入他冰封已久的心湖。
“別把所有事都一個人扛著。”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柔和而堅定的力量,“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泛濫的安慰,僅僅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像一把精準的鑰匙,撬開了他內心深處那扇緊閉多年的門。
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了沖鋒陷陣,習慣了獨當一面,更習慣了用冷硬的外殼,將自己所有的脆弱與情緒,牢牢鎖在里面。
沒有人對他說過“別一個人扛”,更多的人是依賴他,指望他,或者畏懼他。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眼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陣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