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喊出來的:“掌柜的!出人命了!劉三……劉三死在他院里了!還有兩個地痞,也直挺挺地躺著!我剛路過,看見院門開著,進去喊了兩聲沒人應,走近一看……媽呀,臉都青了!”
“啥?”掌柜的聲音變了調,“劉三?就是那個總來收保護費的地痞?”
“可不是嘛!還有張記雜貨鋪的老板,剛才有人去買針,發現他趴在賬本上,咋叫都不醒,一摸鼻子……早涼透了!”又一個聲音插進來,是糧鋪的圓臉掌柜,說話時帶著顫音,“這才一早上,就出了兩樁命案!這小鎮是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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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特把最后一口紅薯塞進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臉上沒什么表情。趕車老漢皺著眉:“咋回事?好端端的咋會死人?別是劫道的吧?”
“說不定是報應。”五特淡淡地說,起身往門口走,“我去看看阿果她們。”
剛走到二樓走廊,就看見阿果娘抱著二囤從房間里出來,二囤的布娃娃缺了個耳朵,正癟著嘴哭。大囤跟在后面,手里拿著疊好的衣服,看見五特,連忙說:“小先生,樓下咋那么吵?是不是出事了?”
“沒事,街坊吵架呢。”五特走過去,從懷里掏出昨天買的麥秸螞蚱——昨晚給了妞妞一個,還剩一個,遞給二囤,“別哭了,給你玩這個,能蹦跶。”
二囤的哭聲頓了頓,盯著螞蚱黃澄澄的翅膀,伸手接了過去,小聲問:“真的能蹦跶嗎?”
“能啊,你拿著它的腿,輕輕一拽,它就會跳。”五特蹲下來,教二囤怎么玩螞蚱。阿果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小先生,我也想玩!”
“下次再給你買。”五特摸了摸她的頭,抬頭對阿果娘說,“掌柜的煮了粥,咱們下去吃吧,吃完就趕路。”
幾人剛走到樓下大堂,就看見三四個村民擠在柜臺前,一個個臉色煞白。其中一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褲腿上還沾著雪,正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嘴里喊著:“我去衙門報官!這命案得讓亭長做主!”
“報官?”有人嘀咕,“劉三可是亭長的小舅子,亭長能管?”
“不管咋說,總得讓衙役來看看吧!總不能讓死人就這么躺著!”
五特端起店小二剛端上來的小米粥,吹了吹熱氣,慢慢喝著。阿果娘看了眼門口慌亂的村民,小聲問五特:“小先生,真的是吵架嗎?我咋聽著像是出人命了?”
“嗯,死了幾個地痞。”五特夾了一筷子腌蘿卜,放在粥里,“許是得罪了人,被尋仇了。”
“尋仇?”大囤放下碗,眼睛瞪得溜圓,“那會不會牽連咱們?咱們是外鄉人……”
“別怕。”五特抬眼看她,眼神很穩,“咱們昨晚剛到,和他們無冤無仇,牽連不到咱們。”
正說著,就看見兩個穿灰布官服的衙役匆匆跑過客棧門口,腰間的腰刀“哐當”響,手里的水火棍攥得緊緊的。為首的衙役是個瘦臉,額頭上冒著汗,一邊跑一邊喊:“快點!李屠戶說劉三死了,還有雜貨鋪老板!這要是怠慢了,亭長要罵人的!”
另一個胖衙役喘著氣:“劉三可是亭長的小舅子,這誰敢動他?怕是活膩歪了!”
兩人跑沒影了,客棧里的村民還在議論。糧鋪掌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希望衙役能查清楚,別再死人了,這年關底下的,多不吉利。”
掌柜的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去年這時候多太平,今年咋就出這事兒……”
五特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推到一邊:“阿果娘,你們收拾一下東西,我和老漢去把馬車再檢查檢查,咱們半個時辰后出發。”
“好。”阿果娘點點頭,拉著還在玩螞蚱的二囤,轉身往樓上走。
五特和趕車老漢剛走出客棧,就看見又有兩個村民往衙門的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又死人了!看守地牢的兩個衙役,死在廂房里了!”
“啥?衙役也死了?”街上的人都炸開了鍋,原本要開門的鋪子,掌柜的探出頭看了看,又趕緊把門關上了,只敢從門縫里往外瞧。
趕車老漢停下腳步,皺著眉說:“這咋回事?一會兒死一個,一會兒死一個,別是鬧鬼了吧?”
五特抬頭看了眼遠處的衙門,門口已經圍了幾個衙役,正手忙腳亂地議論著。他收回目光,拉了拉老漢的袖子:“別管了,咱們去套馬車。”
兩人剛走到馬車邊,就看見剛才那個瘦臉衙役從衙門方向跑過來,臉色比剛才更白了,嘴唇都在抖。他跑過馬車時,差點撞到車輪,站穩后,又跌跌撞撞地往鎮西頭跑,嘴里喊著:“快去報給里正!亭長……亭長他也死了!還有亭長夫人,也沒氣了!”
“啥?”趕車老漢驚得差點坐在雪地上,“亭長也死了?這……這小鎮是要翻天啊?”
周圍的村民也聽見了,瞬間安靜下來,接著爆發出更大的議論聲。一個老太太拉著孫子往家跑,嘴里念叨著:“造孽啊,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