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特輕輕托著阿果的頭,讓她睡得舒服些。車外的風漸漸暖了,陽光透過車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阿果的臉上,長長的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他看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地彎起——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安穩(wěn)吧,沒有靈智核的警報,沒有衙役的盤問,只有身邊人的呼吸聲,和馬車“咯吱”的趕路聲。
趕車老漢的小曲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唱著,官道延伸向遠方,仿佛沒有盡頭。五特知道,他們還要走很久,還要路過很多地方,但只要身邊這些人都在,就不用怕。他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靈智核的能量,不再去想那些死去的壞人,只感受著懷里阿果的體溫,和窗外慢慢流淌的春風——離開小鎮(zhèn)。
馬車在官道上轱轆轱轆走了兩天,路兩旁的土坡漸漸換成了青黑的山影,起初只是零星幾座,后來竟連綿成了片,像臥著的巨獸,把天空擠得只剩窄窄一條。五特掀著車簾一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簾上磨白的布紋,靈智核始終在意識里亮著——淡藍色的掃描屏上,一座座山的巖層結(jié)構(gòu)清晰鋪開,只有單調(diào)的青灰色與土黃色,連半點赤鐵礦該有的、像熔漿凝結(jié)般的暗紅色都沒有。他輕輕嘆了口氣,呼出的白氣在冷風中散得快,收回目光時,指腹蹭到了車簾上的破洞,心里默默想著:再往前走走吧,總有一座山里藏著的。
“二冬弟弟,”大囤突然從對面的草墊上湊過來,圓乎乎的臉皺成一團,手揉著癟下去的肚子,聲音帶著委屈的鼻音,“咱們從昨天晌午到現(xiàn)在,兩頓都只啃干饅頭,嘴里都淡出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弄點肉吃???”
阿果和二囤立刻跟著點頭,兩個小腦袋湊在一塊兒,眼睛亮得像夜里的星星,一眨不眨地盯著五特。阿果娘正用布擦著陶碗,聞言笑著拍了大囤后背一下,力道輕輕的:“別鬧小先生,這荒山野嶺的官道,哪那么好碰到獵物,忍忍就到下一個鎮(zhèn)子了?!?/p>
五特卻笑了,指尖在大囤鼓溜溜的肚子上戳了一下,惹得他“哎喲”一聲躲遠,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意思,等著?!彼匦履?,意識里的靈智核瞬間嗡鳴一聲,掃描半徑從原本的半里猛地擴散開——三里內(nèi)的風吹草動都像被裝在了透明的罩子里,野兔竄過草叢的動靜、野雞撲棱翅膀的軌跡,連土里鉆的田鼠都清清楚楚。沒過兩秒,一個比其他紅點大上三倍的輪廓跳出來,帶著猛獸特有的、沉甸甸的能量波動,在掃描屏上緩緩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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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五特抬手指向官道右側(cè)的樹林,林子里的落葉鋪得厚,風一吹就沙沙響,“里面有只老虎,今晚請你們吃虎肉。”
“老、老虎?!”大囤的臉“唰”地白了,比車上的粗布還白,他一把抓住五特的胳膊,力道大得攥出了紅印,就要往車上拽:“那玩意兒能惹嗎?一口就能把人吞了!咱們趕緊走,我不吃肉了,我啃十天饅頭都成,快走吧!”
趕車的張老漢也“吁”了一聲停了車,手里的鞭子垂下來,皺著眉轉(zhuǎn)過臉,眼角的皺紋擠成了褶:“娃,老虎是山大王,牙尖爪子利,前些年鎮(zhèn)上還有獵戶被老虎叼走呢,別冒險啊,不值當。”
五特拍開大囤的手,晃了晃手腕——袖口滑下去一點,露出手腕上淡青色的筋絡(luò),他笑得輕松:“放心,一眨眼的事?!痹捯魟偮?,他人已經(jīng)像被風吹起來的紙,竄出了馬車,灰布短褂的下擺掃過車轅,身影飛快地鉆進樹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連地上的落葉都沒被踩起幾片。
大囤還想張嘴喊,阿果娘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頭:“別喊,會分小先生的心,相信他?!彼穆曇舴€(wěn),大囤攥著衣角的手慢慢松了些,眼睛卻死死盯著樹林口,連眨都不敢眨。
樹林里,老虎正趴在向陽的草堆上打盹,油亮的黃毛上沾著幾片枯葉,尾巴偶爾掃一下腿邊的蟲子。聽見腳步聲,它猛地抬頭,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兇光,剛要齜牙咆哮——那聲能震得樹葉掉的虎嘯還沒沖出口,五特已經(jīng)到了跟前。他指尖凝著一點淡紫色的電擊波,像捏著顆小火星,對準老虎的太陽穴輕輕一點。龐大的老虎連哼都沒哼一聲,原本繃緊的身體瞬間軟下去,腦袋歪在草堆上,徹底沒了氣息,只有胸口還殘留著一點余溫。五特掃了眼靈智核,確認三里內(nèi)只有幾只躲在樹洞里的松鼠,才朝著樹林外喊:“張爺爺,過來吧!”
張老漢趕著馬車過來,車輪壓過落葉的聲音在林子里格外清楚。剛進樹林,他就看見躺在地上的老虎,眼睛一下子直了,手里的鞭子“啪嗒”掉在地上,聲音都發(fā)顫:“這、這就弄死了?連點動靜都沒有?”
大囤和孩子們早按捺不住,從車上跳下來,圍著老虎嘖嘖稱奇——老虎比他們坐的馬車還寬,爪子比阿果的巴掌還大,沾著泥土的皮毛油亮得能反光,此刻卻像塊大石頭,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五特已經(jīng)從包袱里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刀刃磨得雪亮,他蹲在老虎身邊,手指先順著老虎的下巴摸到前腿,找好下刀的位置,才開始剝皮:“這虎皮沒破,完整的,到了鎮(zhèn)上能賣不少錢?五特說:“上一次衙門獎賞吃人的老虎,我抓到了,得了100兩銀子。”他的動作熟練得不像個半大孩子,手指靈活地順著老虎的皮膚劃開,刀刃貼著皮下的筋膜走,沒一會兒,一張帶著余溫的虎皮就被完整剝了下來,攤在旁邊的青石板上,風一吹,皮毛輕輕晃著。大囤說:“發(fā)財了?。 ?/p>
期間,五特的靈智核始終沒停——掃描屏上偶爾閃過幾只兔子、野雞的紅點,都怯生生地躲在遠處,沒什么威脅。等把虎皮上的血漬擦干凈,他找了塊空曠的平地,撿來干樹枝堆成火堆,樹枝是干透的松樹條,一點就著,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周圍的樹影晃悠悠的。他又把老虎肉切成大塊,每塊都帶著點肥油,用削尖的樹枝串起來,架在火堆上烤。
火苗“噼啪”地舔著肉塊,油脂慢慢滲出來,順著樹枝往下滴,落在火里濺起小小的火星,“滋啦”一聲,一股濃郁的肉香很快飄了開來,連林子里的風都帶著香味。阿果和二囤湊在火堆邊,小腦袋離火苗很近,眼睛直勾勾盯著烤肉,喉嚨里不停咽著口水,阿果的小手還偷偷往前伸,想摸摸烤肉的溫度,被五特用樹枝輕輕敲了下手背,才縮回去,吐了吐舌頭。大囤也忘了之前的害怕,蹲在五特旁邊,幫著添柴火,還時不時用樹枝撥弄一下火堆,讓火苗燒得更旺;阿果娘找了塊干凈的粗布,把虎皮上殘留的血漬仔細擦干凈,動作輕柔得像在擦孩子的衣裳;張老漢則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抽著旱煙,煙桿“吧嗒吧嗒”響,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嘴角忍不住往上揚,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快好了,”五特翻了翻烤肉,肉皮已經(jīng)烤得金黃焦脆,用樹枝戳一下,能感覺到里面的肉很嫩,“等會兒撒點鹽,就能吃了?!?/p>
他從包袱里拿出之前在鎮(zhèn)上買的鹽,鹽裝在小陶罐里,罐口用布塞著。他倒出一點鹽,均勻地撒在每塊烤肉上。鹽粒碰到熱油,“滋啦”一聲,香味更濃了,連遠處的樹枝上都停了兩只麻雀,歪著腦袋往火堆這邊看。大囤忍不住伸手想去碰串烤肉的樹枝,被五特伸手拍了一下手背:“燙,等涼點兒,別著急。”
沒過多久,烤肉終于好了。五特先把最大的一塊遞給張老漢,又給阿果娘遞了一塊,然后把烤得最嫩的兩塊分給阿果和二囤,最后才拿起一塊,咬了一口——虎肉很緊實,帶著煙火氣,比之前在山里吃的狼肉香多了,肥油在嘴里化開,一點都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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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阿果咬著小塊肉,說話含糊不清的,小臉上沾了點油星,“比饅頭好吃多了,比鎮(zhèn)上的肉餅還好吃!”
二囤也點點頭,嘴里塞得滿滿的,腮幫子鼓得像含著顆糖,說不出話,只能用力點頭,眼睛還盯著五特手里的烤肉。張老漢嚼著肉,笑著說:“娃啊,你這本事,以后咱們趕路,再也不愁沒肉吃了?!?/p>
五特笑了笑,沒說話——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具身體比在小鎮(zhèn)時強壯多了,指尖的力氣也大了,靈智核的掃描范圍也從一里擴到了三里,以后不管遇到老虎,還是別的危險,他都能護住身邊的人。
火堆漸漸暗了下來,變成一堆通紅的炭火,虎肉也吃得差不多了。五特把剩下的肉切成小塊,用干凈的布包好,放進包袱最里面,又把虎皮卷起來,卷得緊緊的,系上繩子——這東西能防潮,晚上趕車冷了,還能蓋在身上,以后趕路用得上。張老漢收拾好馬車,把炭火用土埋了,幾人坐上車,借著清亮的月光繼續(xù)往前趕。
阿果靠在五特身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小腦袋歪在他的胳膊上,嘴里還小聲念叨著“虎肉好吃”,嘴角沾著的油星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五特掀著車簾,看著外面的月光——月光灑在官道上,像鋪了層白霜,遠處的山影黑沉沉的,像蹲在路邊的巨人。靈智核依舊在掃描著,淡藍色的屏幕上,還是只有青灰色的山巖,沒有赤鐵礦的影子。
沒關(guān)系,五特想。前路還有很遠,也沒關(guān)系。只要身邊的人都在,有烤得噴香的肉吃,有安穩(wěn)的路可以走,就夠了。馬車轱轆碾過月光,朝著山影深處慢慢走去,車簾縫隙里漏出的光,在夜色里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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