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格外輕,像是怕說重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好就沒了。五特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心里有點發堵——他從沒覺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在他心里,石頭哥不是奴隸,是會把僅有的窩頭分給自己和三冬的人,是會在奴隸主來的時候,把他們護在身后的人。
“石頭哥,別提奴隸這個事了。”五特從灶房走出來,拉著他的胳膊往石桌那邊走,“等你腿上的傷徹底好了,俺就去衙門給你取消奴籍。到時候咱蓋了瓦房,俺再張羅著給你娶個老婆,日子肯定越來越好。”
“娶老婆”三個字剛出口,石頭哥的眼淚就掉了下來,砸在面團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連忙抬手抹了把臉,卻越抹越多——長這么大,沒人跟他說過“取消奴籍”,更沒人說過“娶老婆”。在奴隸主家,他連“人”都算不上,哪配想這些。他看著眼前的五特,又轉頭看向屋里熟睡的三冬,突然蹲下身,雙手捂住臉,肩膀不住地發抖。
五特沒說話,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背。院門外的雞叫了,遠處傳來村民扛著鋤頭下地的腳步聲,風里帶著泥土的香氣,一切都安安穩穩的。
過了好一會兒,石頭哥才緩過來,他站起身,眼睛紅紅的,卻笑得格外真切:“二冬,三冬,以后俺石頭就是你們的親大哥。從今往后,俺用命保護你們,誰要是敢欺負你們,俺就跟他拼命!”他說得鄭重,像是在立誓,握著拳頭的手因為用力,指節都泛了白。
五特笑著點頭,剛要說話,屋里傳來三冬的動靜——這孩子揉著眼睛跑出來,頭發亂糟糟的,看見石頭哥紅著眼圈,連忙跑過去拉他的手:“石頭哥,你咋哭了?是不是腿還疼?俺給你吹吹就不疼了。”說著,他踮起腳尖,對著石頭哥的腿傷輕輕吹了口氣,小臉上滿是認真。
石頭哥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涂,他蹲下來,把三冬抱在懷里,聲音放得柔柔的:“不疼了,石頭哥是高興的。三冬乖,等會兒就能吃甜餅了。”
“真的?”三冬眼睛一亮,從他懷里跳下來,跑到石桌旁盯著面團,“俺要吃最大的!還要給哥留一塊!”
看著三冬蹦蹦跳跳的模樣,五特和石頭哥都笑了。灶房里的餅香漸漸飄出來,甜絲絲的,混著晨光,落在院子的每個角落。
吃過早飯,五特揣著銀子,拉著石頭哥往鎮上走——今天要去衙門辦取消奴籍的手續,還要找匠人定蓋瓦房的木料。三冬本來要跟著,可李嬸說要教他編草繩,他才不情不愿地留在了村里,臨走前還反復叮囑:“哥,你要早點回來,俺編好草繩給你當腰帶!”
鎮上比往常熱鬧,路邊的小攤擺得滿滿當當,賣糖葫蘆的吆喝聲、鐵匠鋪的打鐵聲混在一起。石頭哥走在后面,眼睛里滿是新奇——以前他跟著奴隸主來鎮上,只能低著頭跟在后面,連路邊的攤子都不敢多看,如今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手里還揣著自己的“身份”,心里像揣了個暖爐。
到了衙門,捕頭正在院里練兵,看見五特,立刻笑著迎過來:“二冬,今天來是有事?”
“俺來給石頭哥辦取消奴籍的手續。”五特把石頭哥往前推了推,“他以前是奴隸,現在想做正經農戶。”
捕頭點點頭,領著他們去了文書房。文書聽說是五特要辦手續,連忙找出奴籍冊——石頭哥的名字在最末頁,旁邊寫著“奴隸主:周扒皮”,字跡已經有些模糊。文書拿起毛筆,抬頭問:“取消奴籍需要原奴隸主的文書,你們有嗎?”
石頭哥的臉瞬間白了——周扒皮去年冬天病死了,他的兒子早就帶著家產去了城里,哪找得到文書。五特也愣了愣,隨即握緊石頭哥的手,對文書說:“周扒皮已經死了,他兒子也走了。石頭哥現在跟著俺過,俺能證明他是好人,村里的鄉親也能證明。”
文書皺了皺眉,剛要說話,捕頭走了進來:“文書,這事兒俺作證。石頭哥是個老實人,前陣子村里鬧老虎,他還幫著村民守夜。再說,二冬是咱鎮上的小英雄,他的話錯不了。”
文書想了想,點點頭:“行,既然有捕頭作證,那就在冊上注‘奴籍取消,歸為農戶’,以后石頭哥就是正經村民了。”說著,他拿起毛筆,在石頭哥的名字旁邊畫了個圈,寫上“已脫奴籍”。五特說:“文書,石頭哥能不能改個名字,脫奴籍了,換個新名字,重新開始生活”,文書說:“當然可以”。五特想想叫什么好呢?自己這個身體的親大哥叫大冬,已經餓死了,也不能叫大冬,再說也不吉利!五特說:“那就叫魁冬”。石頭哥也同意。五特看著石頭哥特別魁梧!17歲,長的高高壯壯的,才17歲就將近1米9了。文書在戶籍上寫上了石頭哥的新名字。
石頭哥看著冊上的字,眼淚又差點掉下來——他終于不是奴隸了,終于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了。捕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過日子,有啥困難就來衙門找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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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衙門出來,石頭哥攥著剛辦好的農戶文書,手還在發抖。五特拉著他往木匠鋪走,路上遇到賣糖人的小攤,五特買了個兔子糖人,遞給石頭哥:“吃吧,甜的,能高興點。”
石頭哥接過糖人,咬了一小口,甜絲絲的味道在嘴里散開,他突然笑了,笑得像個孩子:“二冬,俺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甜的東西。”
到了木匠鋪,老木匠正在刨木料,看見五特,連忙放下手里的活:“是二冬啊,是不是要蓋瓦房?”
“嗯,要蓋三間瓦房,一間給三冬,一間給魁冬哥,還有一間當灶房。”五特拉著老木匠比劃,“窗戶要大些,能曬著太陽;房頂要鋪厚點的瓦,下雨不漏水;還要給三冬做個小床,上面能放他的草繩。”
老木匠點點頭,拿出紙筆,一邊畫一邊說:“三間瓦房,木料要用松木,結實;窗戶用杉木,輕便;床的話,給三冬做個帶抽屜的,能放他的小玩意兒。”
五特說魁冬哥,這樣別人問你叫什么,你就說叫魁冬,我還叫你石頭哥吧,這是你小名,石頭哥站在旁邊,嗯嗯,點點頭。五特就開始和木匠聊起來了,看著五特跟老木匠認真商量的模樣,心里暖烘烘的——他以前從不敢想,自己能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屋子,能有一張屬于自己的床。老木匠算完木料錢,五特掏出銀子,剛要遞過去,石頭哥連忙攔住他:“俺這里還有點錢,是以前幫村民干活攢的,俺也出點。”
“不用,銀子夠。”五特把他的手推回去,“這銀子是咱一起掙的,蓋瓦房是咱一起的家,不用分你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