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哥點點頭,眼睛里閃著光:“好!咱就這么干!有你在,啥都能干成!”
三冬舉起小木勺,大聲說:“我也幫忙!我能撿柴火,能放哨,還能幫哥添水!”
五特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鍋里的肉燉得爛熟,他盛了三大碗,給三冬碗里挑了塊最嫩的,給石頭哥碗里挑了塊帶肥的,自己碗里是剩下的邊角料。三個身影圍坐在灶臺邊,筷子碰著陶碗,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像一首溫暖的歌。
夜色漸濃,村里的狗叫聲漸漸平息。五特把鐵錘放在屋里最隱蔽的地方,又檢查了一遍熔爐,確認火已經滅了。三冬躺在草席上,很快就睡著了,嘴角還帶著笑,像是夢見了鐵勺子和青菜。石頭哥坐在門檻上,望著天上的星星,嘴里念叨著明天要做的事。
五特坐在他旁邊,摸了摸胸口的靈智核,溫意依舊。他望著天上的星星,忽然覺得,那些星星就像爐里的火星,雖然小,卻能照亮黑夜。他們仨就像這星星,雖然弱小,卻能靠自己的力量,慢慢點亮日子,點亮往后的路。
“石頭哥,”五特輕聲說,“明天煉完剩下的礦砂,咱就去后山開荒,開春就能種地了。”
石頭哥轉過頭,笑著點頭:“好!都聽你的!”
夜風輕輕吹過院子,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熔爐靜靜地立在院角,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墻角的鐵錘泛著淡淡的光,像藏在黑暗里的希望。五特知道,他們的日子,就像這熔爐里的鐵,經過烈火的淬煉,會變得越來越硬,越來越亮。
夜風卷著柴房的木屑,落在五特手背上,帶著秋末的涼意。他剛把最后一塊鐵錘用破布裹好,塞進床底的暗格里——那是他用砍柴刀挖的,深得能藏下兩床被褥,外面堆著發黑的粟米袋,誰也想不到里面藏著鐵器。石頭哥蹲在門檻上,手里摩挲著塊剛削好的木柄,月光落在他布滿老繭的手上,把紋路照得格外清晰。
“二冬,”石頭哥忽然開口,聲音被夜風吹得發飄,“今晌午張老四來村口晃悠,看見咱院角的熔爐灰,問我燒啥呢,我跟他說燒枯木取暖,他瞅了兩眼才走?!?/p>
五特蹲在暗格邊,正用泥土把縫隙抹平,聞言動作頓了頓。靈智核的掃描光膜悄然覆上院角——熔爐的灰燼被風吹得散了些,露出底下暗紅的礦渣,確實能看出些不對勁。他站起身,走到石頭哥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村口的方向,夜色里只有幾棵枯樹的影子,像蹲在地上的人。
“以后再有人問,你就說啥也不知道?!蔽逄氐穆曇魤旱煤艿?,指尖無意識蹭過衣角,那里還沾著白天煉礦時的礦砂,“不管問啥,問熔爐灰也好,問鐵錘也好,你都搖頭,說‘二冬弄的,我啥也不知道’。”
石頭哥捏著木柄的手緊了緊,木刺扎進掌心也沒察覺:“我知道輕重??蓮埨纤哪茄凵瘢言墼鹤涌创┧频摹阏f他會不會去跟奴隸主說?”
“不會?!蔽逄負炱鹉_邊的柴棍,在地上畫了個圈,圈里點了個點——像熔爐里的火苗,“張老四自家還欠著奴隸主兩袋粟米,他要是敢多嘴,奴隸主先找他麻煩。再說,他沒看見鐵錘,沒看見鐵水,光憑點爐灰,啥也證明不了?!?/p>
話雖這么說,石頭哥還是皺著眉,把木柄往懷里揣了揣:“我就是怕……怕咱這點念想,再被人攪黃了。以前村里王鐵匠,就因為私藏了把鐵剪子,被奴隸主拉去打了半宿,最后鐵剪子被收走,人也癱了?!?/p>
五特心里一沉。他見過王鐵匠——那是個矮胖的老頭,總穿著件沾著鐵屑的藍布衫,以前還教過村里孩子用石頭磨箭頭。去年冬天,奴隸主帶著兩個佃戶闖進王鐵匠家,把鐵剪子搜出來時,王鐵匠抱著門框哭,說“這是給我孫子剪頭發用的”,可奴隸主還是把他拖走了。后來再見到王鐵匠,他就坐在家門口的石頭上,腿腫得像水桶,再也沒站起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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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跟他不一樣?!蔽逄氐穆曇粲悬c啞,靈智核傳來一陣溫和的波動,像是在安撫他,“咱藏得嚴實,只要你我不說,三冬不懂事也不會往外說,沒人能發現。”
石頭哥抬頭看著五特,月光照在五特臉上,能看見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這半個月來,五特天天天不亮就去山里挖礦砂,晚上還要琢磨熔爐,睡得比誰都少。他忽然想起今早在山里,五特指著塊泛著紅銹的石頭說“這是赤鐵礦”,他問“你咋知道這石頭能煉鐵”,五特只含糊說“以前見過別人撿”。
“二冬,”石頭哥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你老實跟哥說,你咋懂這么多?煉鐵的步驟,礦砂的好壞,連石灰石能當熔劑你都知道……這些不是‘見過別人撿’就能懂的?!?/p>
五特握著柴棍的手緊了緊,柴棍“咔嚓”一聲斷成兩截。他把斷棍扔在地上,指尖在褲子上蹭了蹭——那里還殘留著鐵水的溫度,燙得他心口發慌。靈智核的記憶模塊忽然調出阿穆洛坦星的畫面:銀白色的飛船在宇宙里穿梭,穿著白大褂的人拿著儀器分析礦石,屏幕上跳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這些畫面像被濃霧裹著,他能看見,卻不能說。
“我也說不清楚。”五特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斷棍,在月光下翻來覆去地看,“就像看見天上的云,就知道要下雨;看見螞蟻搬家,就知道要起風。看見礦砂,看見木炭,就知道該咋燒,該咋煉……具體是咋知道的,我也說不上來?!?/p>
石頭哥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松了口氣。他知道五特不是故意瞞他——從去年冬天五特把快餓死的他拉回家,分給他半塊菜團子開始,他就信五特。五特要是想說,不用他問;要是不想說,他問了也沒用。
“行,我信你。”石頭哥把木柄往地上一放,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以后誰問我,我就說‘不知道’,問啥都不知道。就算奴隸主拿著鞭子抽我,我也說不知道。”
五特心里一暖,靈智核的溫意順著血管蔓延到指尖。他想起半個月前,石頭哥把僅有的兩個菜團子分給他一個,說“我扛餓”;想起石頭哥拉著風箱,汗流浹背卻不肯停下,說“多煉點鐵,以后不用餓肚子”。這個人,雖然老實,卻把他和三冬當成了親人。
“不用挨鞭子?!蔽逄匾舱酒鹕?,拍了拍石頭哥的肩膀,“咱藏得嚴實,沒人能找到鐵錘。等開春種上粟米,有了糧食,就算被發現,咱也有底氣了?!?/p>
石頭哥咧嘴一笑,露出豁了的門牙:“對!有糧食,有鐵錘,咱怕啥?到時候奴隸主再來逼債,咱就拿著鐵錘跟他干!”
這話逗得五特也笑了。他知道石頭哥只是說說——奴隸主家里有五個佃戶,個個拿著木棍,真要硬碰硬,他們仨討不到好??蛇@話里的熱乎勁,卻像灶膛里的火,把夜的涼意都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