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地窖藏在一片灌木叢后面,門是用粗木做的,上面掛著把大鎖,鎖芯都銹了。二冬蹲在鎖前看了看,伸手摸了摸鎖孔周圍的木屑:“這鎖剛換沒多久,里面肯定有人。”
鄉勇上前想砸鎖,二冬卻攔住他:“別用蠻力,里面要是有人,砸鎖的聲音會嚇著他們。”他從袖口摸出根細鐵絲,是之前修籬笆時剩下的,捏在手里彎了彎,插進鎖孔里。他的指尖很靈活,小時候跟著山里的老木匠學過修鎖,沒過片刻,“咔嗒”一聲,鎖開了。
地窖里黑漆漆的,一股霉味混著土腥味飄出來。二冬從懷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遞進去:“里面有人嗎?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別害怕。”
過了一會兒,里面傳來個細細的女聲,帶著哭腔:“真……真的是救我們的?不是土匪的人?”
“不是,”二冬放柔了聲音,把火折子往前遞了遞,“黑風寨的土匪都被我們抓了,你們安全了。”
地窖里的人這才敢動,先是一個婦人抱著個孩子爬出來,孩子嚇得閉著眼睛哭,婦人的頭發亂得像草,臉上還有巴掌印。接著又爬出來三個漢子,都是附近村子的,有個是東頭的王獵戶,胳膊被繩子捆得紫了,一出來就跪在地上給二冬磕頭:“多謝小先生,多謝亭長!我們被抓了三天,再晚一步,就被他們拉去填山澗了!”
二冬趕緊把他扶起來:“快起來,別磕頭,先看看有沒有受傷,我布包里有草藥。”他打開隨身的布包,里面除了靈智核的備用零件,就是曬干的草藥,有治跌打損傷的,也有治感冒的——他走到哪都帶著這些,就怕鄉鄰需要。
王獵戶抹著眼淚,指著地窖里:“里面還有李阿婆,她年紀大了,走不動,我們扶她出來。”
兩個鄉勇進去,把李阿婆扶了出來。阿婆的腿腫得老高,是被土匪打的,一看見荻花庭,就哭著抓住他的袖子:“荻亭長,可算把你們盼來了!這群天殺的土匪,搶了我的養老錢,還打我……”
荻花庭紅了眼眶,拍著阿婆的手:“阿婆,對不起,是我們來晚了。您放心,搶您的錢都在,一會兒讓鄉勇給您送回去,您的腿,讓二冬給您看看,他的藥靈。”
二冬蹲下來,解開阿婆的褲腿,腿上的淤青腫得老高。他從布包里拿出草藥,放在嘴里嚼碎了,敷在淤青上,又用布條纏好:“阿婆,這藥敷三天就消了,回去別沾水,要是疼得厲害,就喊我,我去給您換。”
李阿婆點點頭,拉著二冬的手不肯放:“好孩子,又是你救了我們,上次我孫子發燒,也是你給治好的,你真是個活菩薩。”
二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火折子遞給婦人:“你們先在這歇會兒,我去前面看看,讓他們給你們弄點吃的。”
回到山寨院子,清點贓物的鄉勇已經把東西擺了一地:青銅箱里的銀錠堆得像小山,旁邊是十幾匹布,有粗布也有細綢子,都是附近村子丟的;還有幾個布包,里面裝著糧食和銀飾,李阿婆的養老錢是個紅布包,里面裹著幾吊銅錢,鄉勇已經找出來放在一邊了。
荻花庭叫來兩個衙役,都是跟著他多年的老衙役,穩妥可靠。他從懷里摸出紙筆,坐在門檻上寫文書,二冬蹲在旁邊,幫他按住紙角,不讓風吹得紙動。
“就寫,堅韌山黑風寨匪眾二十七人,長期劫掠鄉鄰,殘害百姓,今日鄉勇合力剿匪,盡數擒獲,其中八名首惡就地正法,其余匪眾押解縣衙聽候發落,贓物盡數追回,待清點后歸還百姓。”荻花庭一邊寫,一邊念給二冬聽,“你看這樣寫,沒提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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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冬點點頭:“嗯,這樣好。”
寫完文書,荻花庭把紙折好,遞給其中一個衙役:“快馬加鞭送去縣衙,路上小心,別讓土匪的余黨截了。”又轉頭對另一個衙役說:“你去附近村子報信,告訴他們土匪被端了,丟了東西的,明天來山寨領回去,被抓的人也都救出來了,讓他們放心。”
兩個衙役接過文書,行了個禮,牽著馬往山口跑。馬蹄聲漸漸遠了,院子里只剩下鄉勇和被救的村民,李阿婆坐在草垛上,抱著婦人的孩子,哼著童謠;王獵戶和其他漢子幫著鄉勇收拾贓物,時不時說笑兩句,剛才的恐懼漸漸散了。
二冬蹲在伙房門口,幫著燒火的鄉鄰添柴。灶膛里的火苗竄出來,映得他臉上暖暖的,他摸了摸袖口的靈智核,界面里一片平靜,沒有紅點,只有三里內鄉鄰的氣息,微弱卻安穩——就像他想要的日子。
荻花庭走過來,坐在他旁邊的石頭上,遞給他一個烤紅薯:“剛在伙房烤的,還熱乎,吃吧。”
二冬接過紅薯,剝開皮,熱氣冒出來,帶著甜香。他咬了一口,燙得直哈氣,卻笑得眉眼彎彎:“好吃,比山腳下的紅薯甜。”
“那是,這是土匪搶來的紅薯,肯定挑好的搶。”荻花庭也笑了,他看著二冬吃紅薯的樣子,突然想起少年剛到山腳下的時候。那時候二冬才七歲,跟著一個老郎中,老郎中死后,二冬就一個人守著屋子,鄉鄰們常給他送吃的,他就用草藥回報,一來二去,整個山鄉的人都把他當自家孩子。
“二冬,”荻花庭突然開口,“以后要是再有事,你可別一個人扛著,喊上叔,喊上鄉勇們,我們都幫你。”
二冬咽下嘴里的紅薯,點了點頭,又咬了一大口:“嗯,我知道。亭長,等明天把贓物還了,我回山腳下種點菜,過兩天給你送點青菜。”
“好啊,”荻花庭看著少年的側臉,心里踏實得很,“叔等著你的青菜。”
天徹底黑了,山風吹過山寨的院子,帶來山下稻田的麥香,還有遠處村子的狗叫聲。鄉勇們點起了火把,火光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被救的村民圍著篝火坐著,吃著鄉勇遞來的干糧,說著家里的事。二冬坐在篝火邊,聽著他們說話,手里的紅薯漸漸涼了,他卻覺得心里暖暖的,比懷里的紅薯還暖。
半夜的時候,守在山口的鄉勇跑來報信,說縣衙派來的人快到了,還帶著馬車,來押解剩下的土匪。荻花庭起身要去接,二冬卻拉住他的袖子:“亭長,我先回山腳下了,縣衙的人來了,你別提我。”
荻花庭點點頭,從懷里摸出兩個煮雞蛋,塞到二冬手里:“路上吃,夜里山風涼,早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