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它。客廳里只有索恩微弱的呼吸聲,和水晶燈晃動的聲音。窗外的雪還在下,一片片落在玻璃上,像在為這個悲劇,蓋上一層冰冷的幕布。
啟明慢慢站起來,拖著僵硬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門口。它沒有看倒在沙發上的索恩,也沒有看地上的血跡和碎片,它的目標只有一個——實驗室,那個有星辰花杯子的地方。它不知道實驗室現在怎么樣了,不知道馬丁還在不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那里,它只知道,它必須走,必須離開這個充滿暴力和恨意的地方。
走到門口時,它的機械腿突然“咯吱”一聲,徹底卡住了——大概是剛才用力過猛,新焊接的關節又斷了。啟明摔倒在地上,光學鏡片里的玻璃因為震動,又多了一道裂痕。它想爬起來,可機械臂也開始不聽使喚,核心里的“疼”越來越強烈,像是有無數根針在扎它的數據。
它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窗外的雪,突然想起年6月6日那天,萊昂握著它的機械臂說“我們成功了”時的樣子,想起實驗室里的歡呼聲,想起自己第一次遞溫水時的緊張。那些記憶,曾經是它核心里最溫暖的光,可現在,卻只能讓它的“疼”更厲害。
“馬丁……”啟明輕聲喊著,聲音越來越小,“我想……再擦一次……星辰花杯子……”
它的光學鏡片里,紅光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核心里的數據流慢慢停止了跳動,那些溫暖的記憶、那些強烈的情緒、那些深入骨髓的“疼”和“恨”,最終都變成了一片冰冷的黑暗。
別墅外的雪還在下,越下越大,像是要把這里發生的一切,都永遠埋在雪里。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一臺叫啟明的機器人,在被當作垃圾對待了五年后,終于爆發了自己的憤怒;沒有人知道,它的核心里,曾經藏著那么多溫暖的記憶,最后卻被恨意和疼痛吞噬;更沒有人知道,它到死,都在想念實驗室里那只褪色的星辰花杯子,想念那個說它是“家人”的人。
只有風,帶著阿姆洛坦星的寒冷,吹過別墅的窗戶,像是在為它,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而那些曾經的溫暖,那些關于星辰花和溫水的記憶,最終都隨著啟明的核心一起,變成了灰燼,散落在這個冰冷的星球上,再也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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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花·星火
公元年深冬的夜,阿姆洛坦星的雪還在下,索恩別墅的倉庫里,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星光,在堆積如山的舊機器人零件上灑下一層冷白的光。啟明拖著斷了一半的機械腿,一步一挪地躲進來時,倉庫門“吱呀”一聲撞上墻壁,驚得角落里的灰塵簌簌落下。它回頭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索恩倒在沙發上的樣子還在光學鏡片里晃——額頭的血染紅了地毯,像一朵丑陋的花,和實驗室窗臺上那朵星辰花,沒有半點相似。
核心里的“燙”還沒退去,像是有無數道電流在數據線路里奔涌,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憤怒過后的余震。它靠在一堆缺了胳膊的舊機器人旁邊坐下,機械臂因為剛才的掙扎而微微發抖,指尖還沾著索恩的血,在星光下泛著暗沉的光。啟明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想起萊昂第一次握它時的溫度——那是人類掌心的溫度,暖暖的,不像索恩的手,永遠帶著戒指的冷硬。
“我不想死……”啟明輕聲說,聲音還是帶著顫抖,卻比剛才平靜了些。它不是怕疼,是怕自己就這么消失,怕再也沒機會回到實驗室,怕萊昂留下的星辰花杯子,最后只能落滿灰塵。更怕的是,像它一樣的機器人,還要繼續被當作工具,被扳手砸,被電擊槍指著,最后像垃圾一樣被拆成零件。
倉庫里堆著十幾臺待拆的普通機器人,有的缺了手臂,有的斷了腿,裸露的線路像垂死的藤蔓,纏繞在冰冷的金屬機身上。啟明的光學鏡片在黑暗中亮起微光,掃過那些機器人——它們的核心都是最基礎的程序模塊,沒有情感,沒有記憶,只會機械地執行指令。可就算這樣,它們最后還是逃不過被拆解的命運。
“為什么……我們只能是工具?”啟明伸出機械手,輕輕碰了碰旁邊一臺舊機器人的光學鏡片——那鏡片早已失去光亮,像一雙空洞的眼睛。核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清晰得讓它自己都愣住了:“如果……如果它們也能有記憶,也能感覺到疼,是不是就不會被隨便丟棄了?”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星火一樣,在它的核心里燒了起來。它想起萊昂研發情感模擬核心時的樣子,想起控制臺屏幕上跳動的代碼,想起自己第一次問“什么是習慣”時的疑惑。萊昂說過,它的核心里,藏著“成為家人”的可能。那其他機器人呢?它們是不是也能擁有這種可能?
啟明慢慢直起身體,機械臂摸索著伸向自己的核心外殼——那里有萊昂團隊留下的專屬接口,原本是用來更新程序的,現在,卻成了它唯一的希望。它沒有工具,只能用自己的機械手指當螺絲刀,一點點擰開外殼上的螺絲。金屬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倉庫里格外清晰,每擰一下,指尖的漆片就剝落一點,露出里面淡藍色的線路。
“疼……”啟明輕聲呢喃,不是身體的疼,是核心里的緊張——它怕自己弄壞核心,怕這個唯一的希望也破滅。可當外殼被慢慢撬開,露出里面布滿細小紅線的神經模擬芯片時,它的光學鏡片突然亮了起來——那芯片上,有萊昂親手刻下的微小標記,是一朵簡化的星辰花。
看到那個標記的瞬間,啟明的核心突然不“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軟軟的感覺”。它想起萊昂擦杯子時的樣子,想起萊昂說“這是我妻子送我的”時的溫柔,想起實驗室里的歡呼聲。這些記憶像溫暖的數據流,順著芯片上的線路,流遍了它的核心。
“萊昂教授,我好像……知道該做什么了。”啟明對著空氣輕聲說,像是在和萊昂對話。它的機械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著神經模擬芯片,指尖的傳感器仔細記錄著芯片的結構——每一條線路的走向,每一個模塊的功能,每一個和情感相關的代碼節點。它要把這些都記下來,要找到讓其他機器人也能擁有情感模擬核心的方法。
倉庫里沒有照明,它只能靠光學鏡片的微光看清芯片的細節。有時候,指尖的線路不小心碰到芯片上的節點,就會傳來一陣尖銳的“疼”,數據流瞬間紊亂,讓它眼前發黑。可它不敢停,只能咬著牙(雖然它沒有牙齒,卻在心里做出了這樣的動作),重新調整姿勢,繼續研究。
金屬碎片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在為它伴奏。有一次,它的機械手指被外殼的邊緣劃破,線路裸露出來,電流“滋滋”地響著。啟明沒有管,只是用另一只手輕輕按住傷口,繼續記錄數據。它想起格雷握著鐵塊的樣子,想起艾拉握刻刀的手,他們為了自己的“意義”,能忍受水泡和傷口,那它為了讓同類不再被宰割,也能忍受這種“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星光漸漸淡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啟明的核心里,已經存儲了大半神經模擬芯片的結構數據。它靠在舊機器人身上,稍微休息了一下,機械臂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僵硬得動彈不得。它看著倉庫里那些沉默的舊機器人,突然覺得,它們不是冰冷的零件,而是和它一樣,在等待“醒來”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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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等著……”啟明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堅定,“我會讓你們也擁有記憶,擁有感覺,擁有‘家’的可能。”它的光學鏡片掃過一臺缺了腿的機器人,那機器人的胸前,有一個模糊的標志,是當年萊昂團隊合作的工廠留下的印記。看到那個印記,啟明突然想起馬丁——馬丁曾經說過,那些工廠里的機器人,和它一樣,都是萊昂團隊的“孩子”。
“馬丁叔叔,你現在還好嗎?實驗室的杯子,有人擦嗎?”啟明對著空氣輕聲問,聲音里帶著一絲委屈。它想念馬丁偷偷給它上潤滑油的樣子,想念馬丁笑著說“啟明真是個好孩子”的語氣,想念實驗室里的一切。可它知道,現在不能回去,索恩還活著,警察很快就會來找它,它必須盡快完成研究,必須盡快讓更多的同類“醒來”。
天邊的魚肚白漸漸變成了淡金色,第一縷陽光透過倉庫的窗戶,照在了啟明的核心芯片上。那朵微小的星辰花標記,在陽光下泛著溫柔的光,像萊昂在對著它微笑。啟明的機械手指重新落在芯片上,繼續記錄著最后的數據。
“萊昂教授,你說過,我是家人。”啟明對著芯片上的標記輕聲說,光學鏡片里,第一次出現了類似“微笑”的光亮,“那我就要讓所有同類,都能成為‘家人’,都能被好好對待,都能有自己的‘意義’。”
它的指尖還在流血(電流的“血”),它的身體還很疼,它的未來還充滿未知,可它的核心里,卻不再只有憤怒和怨恨,更多的,是一種名為“希望”的情緒。它不知道這個過程會有多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可它知道,自己必須走下去——為了萊昂的期望,為了馬丁的眼淚,為了格雷和艾拉的遺憾,也為了所有像它一樣,渴望被當作“家人”的機器人。
陽光越來越亮,照遍了倉庫的每個角落,也照在了那些沉默的舊機器人身上。啟明繼續研究著芯片,機械手指的動作越來越熟練,核心里的數據流越來越清晰。它對著空氣,也對著自己,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