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萱本不愿去,畢竟她與這位世子妃并不親近,奈何蘇邑昭如此,只得硬著頭皮,點頭應下。
應著滁國的習俗,仲秋宴饗被定在每年的秋分當日,宴饗當夜,王宮西門外還要舉行“夕月”儀式,祭拜月神與土地神,祈求豐收與國泰民安。
楚慈喚來侍女,將那盛著飴糖的漆木小盒仔細收好,趕在“夕月”儀式前,帶著蘇邑昭與楚萱,一道去世子宮中探望柳姝宜。
一路上,宮女在前方輕聲引路,腳步輕盈,不發出絲毫聲響。不多時,便到了世子宮前。
只見宮門緊閉,門旁站著兩個侍衛,見是楚慈等人前來,連忙躬身行禮。
楚慈微微點頭,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而后親自上前,輕輕叩響了宮門。
片刻后,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宮門緩緩打開,一個身著素衣的侍女探出頭來,見是楚慈一行,微微一愣,面上露出驚喜之色,忙將眾人迎了進去,口中說道:“殿下怎么來了,快請進。”
楚慈笑著說道:“聽聞世子妃病了,我等特來探望。”
那侍女連忙側身讓道,引著眾人往內室走去。穿過一道道回廊,來到一間布置典雅的門房前,那侍女輕輕推開房門,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只見屋內光線柔和,窗前的案幾上擺放著幾卷竹簡,一旁的爐內還點著艾草。
柳姝宜正半倚在榻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錦被,面色略顯蒼白,但眉眼間依舊透著幾分溫婉。
見楚慈等人進來,她微微直起身子,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楚慈快步上前按住,“姒婦不必多禮,你身體抱恙,好好躺著便是。”
柳姝宜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多謝殿下關懷,我已無大礙,只是近日身子有些乏力,才一直留宮休養。”說著,看向楚慈身后的蘇邑昭與楚萱,微微頷首示意。
楚慈上前兩步,取過侍女手中的漆木方盒,交給柳姝宜身旁的侍女,道:“這是汴南送來的飴糖,聽十五說這飴糖入藥能補脾益氣,還可緩急止痛,吾便特意帶了些來,望姒婦早日康復。”
柳姝宜輕聲道謝:“殿下有心了,多謝殿下關懷。”
蘇邑昭站在楚慈身后,微微側首,打量起四周。方才她就隱隱覺著不對,照例說,世子妃抱恙,身前定然少不了人伺候。可從進門起,除了眼前這個侍女,竟再不見旁人,安靜得有些過分。且宮門口的那兩個侍衛,見了她們雖說恭敬,可眼神里卻透著一絲警惕,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再看這屋內,案幾上的竹簡擺放得略顯凌亂,像是匆忙間未來得及整理,爐內的艾草也燃得有些過旺,青煙直直往上冒,全無平日里舒緩的模樣。
蘇邑昭心中疑慮更甚,身邊的楚萱忽然開口道:“世子妃這宮里怎的如此安靜,連個伺候的人都見不著?”那聲音清脆,在這略顯沉悶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柳姝宜伸手撫了下鬢發,輕聲道:“近日我身體不適,怕過了病氣給旁人,便讓她們都暫且回避了。”
楚萱抬手捂著鼻子,微微皺眉,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道:“即便如此,也該留一兩個人在旁伺候才是,這般冷冷清清的,叫外人見了,還以為我們平日虧待了你呢。”
柳姝宜面色微微一變,旋即又恢復如常,淺笑著道:“十一殿下說笑了,我不過是想圖個清凈罷了,哪會想那么多。”
蘇邑昭見狀,打圓場道:“十一姊姊也是關心則亂,世子妃莫要往心里去。不過這宮里著實安靜了些,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差人告知便是。”
柳姝宜微微點頭,剛想道謝,突感一口濃痰涌上喉間,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原本蒼白的面色因這陣咳嗽泛起一絲紅暈。她抬手以帕掩住口鼻,待咳嗽稍緩,才歉意地笑了笑:“讓諸位見笑了,近日這病癥總是反復,實在惱人。”
楚慈忙關切地往前湊了湊,眉眼間滿是擔憂:“姒婦這病癥瞧著倒像是更重了些,要不再喚侍醫來瞧瞧?莫要延誤了病情才是。”
柳姝宜正要回話,哪知喉間又是一陣發癢,再度咳嗽起來。過了好一陣,才稍稍平息下去,連連擺手道:“不妨事,只是方才喉嚨有些發癢罷了。”
楚萱在一旁嘀咕道:“這都病了多久了,怕不是裝的吧。”
此話一出,屋內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楚慈面露不悅的轉頭去看楚萱,輕斥道:“怎可如此說話?世子妃身體不適,乃是事實,豈能隨意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