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蘇邑昭正在庫房清點禮品,忽聞侍女來報,說是楚夫人差人來送禮。蘇邑昭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刀筆,抬眸看向侍女,問道:“何人?”
侍女微微欠身,小聲道:“是六合宮的女史彤,說是帶了楚夫人為您準備的年節禮,現下已在正廳候著了。”
蘇邑昭眸光微動,六合宮的女史彤(女官之首)是楚夫人身邊的玉紜,此人與玉琴一道,皆為楚夫人的左右手。玉紜素日里行事謹慎,且深得楚夫人信任,如今楚夫人派她親自前來送禮,想必另有深意。蘇邑昭略作思索,直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衫,緩步朝正廳而去。
玉紜見蘇邑昭到來,欠身行禮,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夫人安好,年關將至,君夫人念及夫人,特命奴送來年節禮。”
蘇邑昭笑著回禮,道:“勞煩女史親自跑這一趟,煩請女史帶我向母君問好。”說著,示意身后的芷蘭將禮收下。
玉紜微微抬眸,看向蘇邑昭,并未要走的意思,反而輕聲道:“夫人,君夫人有幾句話,想讓奴轉達與您。”
蘇邑昭柔聲道:“女史但說無妨。”
玉紜上前兩步,靠近蘇邑昭,壓低聲音道:“君夫人說,夫人身處主帥府,還需多留個心眼,莫要被人利用了去。”
蘇邑昭笑了下,道:“多謝母君提醒,念兒自會小心。”
玉紜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君夫人還說,若夫人日后有何難處,或是想知曉些什么,盡可派人詢她。”
楚夫人這般示好,蘇邑昭自是了然,只見她微微點頭,道:“念兒記下了。”
“喲,這是誰啊?好大的排場。”一道略帶嘲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蘇邑昭與玉紜同時轉頭,只見潘瑤身著一襲交領右衽錦袍,頭戴嵌有綠松石的金簪,身后跟著婆子侍女,緩步走進正廳,臉上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眼神中卻透著幾分挑釁,“我說今日怎的這般熱鬧,原來是楚夫人身邊的大紅人來了。”說著,目光落在玉紜身上,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姑姑不在楚夫人身邊伺候,怎有空跑到這來了?莫不是楚夫人有什么要緊事,非要姑姑跑這一趟?”
玉紜神色未動,向潘瑤福了福,道:“年關將至,君夫人念及十五殿下,特命奴送些年節禮來。”
潘瑤聞言,嘴角笑意更甚,眼底卻閃過一絲不屑,她扭頭看向蘇邑昭,語氣輕慢道:“楚夫人可真是疼愛夫人呢,連這年節禮都親自派人送來,著實叫人羨慕。”
蘇邑昭摸了摸自己的發髻,淡淡一笑,道:“姐姐說笑了,母君不過是念及我初來乍到,多些照拂罷了。”
潘瑤哼了一聲,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夫人就莫要在這兒裝糊涂了。這城里的風言風語,想必夫人也聽了不少。如今這局勢,夫人可千萬留心著點,別被人當槍使了。”
蘇邑昭直視著潘瑤的眼睛,一臉平靜道:“謝姐姐提點。”
潘瑤見蘇邑昭神色淡然,并無過多反應,不免有些詫異,隨即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女將東西呈上。
侍女會意,連忙上前,將手中捧著的漆盒打開,里面是一只玉鐲。玉鐲以玉髓雕琢而成,青藍透亮,光澤油潤,一看便知價值不菲。潘瑤拿起玉鐲,在手中把玩著,“這藍玉髓夔龍鐲,便當我給夫人的年節賀禮了。”
蘇邑昭道:“姐姐如此厚禮,妹妹實不敢當。”
潘瑤卻似早料到她會拒絕,哼笑一聲,將玉鐲輕輕放在一旁的案幾上,道:“夫人莫要推辭,這不過是我一點心意罷了。”
蘇邑昭道:“姐姐有話,但說無妨。”
潘瑤的眼睛轉到一旁的玉紜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只是近日我身子不便,想請夫人幫忙,讓將軍抽空多陪陪妾。”說著,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小腹,臉上浮現出一抹嬌羞的笑意,“夫人也知道,如今我有了將軍的骨肉,自是希望將軍能多些陪伴,也好讓我的孩兒感受些父愛。只是將軍軍務繁忙,我亦不好直接相擾,眼下年關將至,若是夫人能讓將軍到我院里共度這佳節,也算是圓了我的一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