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君夫人領著女眷來到映山宮。辰山宮是男賓的主場,女賓的場地則置辦在此。
映山宮的園子里,花木扶疏,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青石小徑上,斑駁陸離。君夫人與女眷們緩步前行,耳邊傳來陣陣蟬鳴。
“這好端端的生辰宴,非要拉著幾個女公子學什么針黹,也不知怎么想的。”這話是琴氏說的。
求蓁搖著手里的白翎羽扇,邊走邊問:“學針黹?”
琴氏緊跟在側小聲道:“可不嘛!說是為了給王太后壽宴備禮,專門請了宮里的九御女官來教授晉繡。午時結課后,虢家那位就拉著咱們女公子去看什么騎射,凌霄在后頭跟著險些還被她甩開了。再后來就遇到了世子和幾個朋友,還在場上聊了幾句。”
“什么朋友?”
琴氏往四下看了眼,在求蓁耳邊低語:“說是太師嫡子、衛國世子和四公子。”
求蓁不動聲色,確認道:“文辛衍也在?”
琴氏用力地點了下頭。
求蓁神色黯下來,不再言語,心里卻沉甸甸的,總覺得有些不安,女兒消失了一上午,她這做母親的要說不擔心肯定是假的。先前那常姬的事就足以讓人憂思,如今又多了個文辛衍,這生辰宴怕不是鴻門宴吧。
一行人抵達偏殿,求蓁來到位置上坐下,一抬頭,就見自己女兒同虢秀一道快步而來。可不知為何,從跨進大門起,虢秀就耷拉著一張臉,也不知是被誰惹了不快。
倆姑娘先去給君夫人和世子妃行了禮,然后走到各自母親身旁的席位上坐下。
人悉數坐定,殿內靜下來,兩行侍女端著方盤走進來,將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擺放在桌面上。君夫人微微頷首,示意大家開始用餐。
女眷們紛紛拿起案幾上的箸,開始品嘗眼前的美味。蘇季英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對面的蘇邑昭身上,看著她如花般嬌嫩的臉龐,若有所思。
虢秀察覺到了母親的視線,不滿地抗議:“阿母,怎么連你也這樣!”
蘇季英撤回視線,不解地看向自己女兒:“你又沒吃酒,說得哪門子糊話!”
虢秀將手里的箸一扔,眼底騰地升起一股水汽:“你和大表兄他們都一樣,只喜歡她就對了!”
蘇季英無語:“你這是什么話?你是我親生的,我不疼你疼誰去!”
虢秀咬了咬唇,負氣的扭開臉去:“我就是不懂,為何你們都那么喜歡她,卻沒有人關心我!”
眼看虢秀情緒有些失控,蘇季英瞥了眼遠處主位上的君夫人,壓著聲音道:“你這是鬧什么?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虢秀聞言,眼中水汽漸濃,卻不敢再大聲抗議。只得低下頭,默默地拾起那被自己扔出去的箸,勉強地吃著面前的菜肴。蘇季英心中一軟,輕聲安撫道:“好了,好了,若有什么事,待回去再說。”
這邊虢秀還在鬧著情緒,那邊蘇邑昭也在和求蓁說著今早發生的事。
蘇邑昭夾起一塊芹菹送進嘴里,邊嚼邊說:“世子舅母吃著乳糕,忽地蹦出句‘那常姬怕是要氣得七竅生煙了……’結果被世子妃瞧了眼,就沒再說下去。阿母,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因為那常姬喝不了羊奶。”
“啊?”蘇邑昭兩眼透著不解,目光筆直地看向求蓁。
未等求蓁回答,殿外傳來一記嘹亮地通報聲,即見那常姬一抹果綠色細絲長裙,外頭罩了件同色的薄紗,領著一群樂師拾級而上,緩緩步入殿內。不同于早前的那身石青色長袍,現下這一身更襯得她肌膚如雪,再配以頸上的銀絲白玉墜飾,盡顯華貴。
君夫人心中暗嫉,那銀絲白玉墜原是君老夫人之物,自己曾多番向國君討要,不曾想如今卻出現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