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凜冬好似格外漫長,這雪已陸陸續續下了大半個月,卻仍不見歇止的跡象。
文府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文辛衍坐在房里,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飄零的雪花,仿佛要將這世間的所有不公與冷漠都盡收眼底。
“公子,還是先吃些東西吧。”下人端上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輕聲勸道。
文辛衍恍若未聞,只是機械地搖了搖頭,腦中滿是蘇邑昭那鮮活可愛的笑臉。
九歲那年,祖父抱恙,先王特準其在家休養。初春剛過,天氣乍暖還寒,他隨著父母一道去城外寺廟祈福。途中收到消息,說當時的蘇公,也就是老司寇一行到府上探望祖父。父親一聽,便立刻帶著他們趕了回去。
進門,就見蘇公與祖父相談甚歡。他禮貌地行了禮,道了安,忽聽外頭傳來一陣騷動,接著一身著淺黃色襦裙的小丫頭一進來,就笑嘻嘻地跑到祖父的席前跪下,用那脆嫩的嗓音道:“阿公快點好起來,出去看看外面的春天,可美了。”惹得在場的眾人哈哈大笑,那模樣可愛至極。
他至今仍記得,那日她的一雙眼睛好似盛滿了星辰,靈動又明亮。
“公子,您這樣不吃不喝,身體會撐不住的。”下人再次勸道。
文辛衍終是有了反應,他轉過頭,目光空洞地看著下人,問道:“阿父回府了嗎?”
下人搖了搖頭,道了聲:“還未。”
文辛衍不再說話,只是重新轉過頭去,望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心中一片死寂。
一連幾日,文岳都是早出晚歸。今日突然一反常態,才過未時就回到了府中,并讓人叫來了文辛衍。
自知曉蘇邑昭的噩耗后,文辛衍就將自己關在房里,不吃不喝,也不與人說話。文岳看著兒子日漸消瘦的模樣,心中亦是悲痛。
文岳走到兒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道:“太子回宮了。”
文辛衍神情一滯,轉過頭去看著文岳,啞聲道:“那……”
文岳嘆了口氣,知道他想問什么:“蘇仲盛被押解回城,帶入圜土。”
文辛衍低下頭,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幾乎嵌入掌心。有道是一入圜土,生死由天,想來蘇仲盛之事已成定局。
文岳道:“此事尚有諸多疑點,可眼下這背后之人的目的絕不僅如此。朝中皆是人精,尤其這逸都城中,全是些拜高踩低之輩。你若真想為昭兒做些什么,就該振作起來,整日魂不守舍的像什么樣子!”
文辛衍似乎是聽進去了,抬起頭來道:“那陛下怎么說?”
提到塍王,文岳亦是神色黯然,嘆了口氣道:“這幾日陛下讓人暗中調查了典婦功。”
文辛衍皺了皺眉:“典婦功?”
文岳道:“陛下那有一塊畫有昭兒人像的絲帛,說是在山火現場找到的,那料子非尋常人家所有……”
文辛衍接話道:“所以陛下懷疑縱火之人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