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旦的祭祀是大灃每年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各諸侯或使臣需提前半月抵達逸都,進獻貢品,以示對王室的尊重。祭祀結束后,諸侯或使臣還會在逸都停留數日,參加由王室舉辦的新年宴饗。
今年的新年宴饗較往年清減了不少。加上王后與衛夫人之事一鬧,更是削落了不少節日的氣氛。
上元節后,楚王與楚夫人一道返回遼東。馬車在宮門前才剛停穩,楚慈便拋下身旁的長兄楚贏和二兄楚平,匆匆跑下臺階,焦急地等待著。
見楚夫人下車,忙上前一步,一把勾住楚夫人的胳膊,急聲道:“母君,汝可曾聽說梁縉回遼東的事了?”
楚夫人聞言,微微一愣,旋即點了點頭,道:“自是聽說了,怎么,他去找過你了?”
楚慈“嗯”了聲,旋即驚訝地抬高了聲調:“母君怎知他去找過我?”
楚夫人哈哈一笑,輕拍了下她的手背,道:“你猜?”母女二人正說著,背后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你怎地一回來就黏著你母君,是不理為父了?”
楚慈這才轉過身,跟著楚贏、楚平一道行禮道了聲:“父君。”
楚王笑著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說著,將視線轉向楚夫人,道:“你怎不跟吾說一聲,慈兒這般掛心梁縉那小子。”
楚夫人撇了撇嘴,道:“我怎知她會這般掛心。再者說,你不也有事瞞著我嗎?”
聽了楚夫人這話,楚王神色微變,打著哈哈道:“好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先進去吧。”
瞧著父王母君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著啞謎,楚慈心里雖好奇,卻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只得憋著滿心的疑惑,隨著他們一道進了宮門。
一行人進了內殿,剛坐下,楚慈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母君究竟是如何……”
楚王笑著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等等,繼而向著對面的二子道:“吾有事與你們商議。”
楚贏聞言,忙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父君請講。”
楚王輕咳一聲,道:“歲旦前,司寇蘇仲盛已因軍糧案死于圜土。聽聞因太子求情,陛下看在司空與蘇峎公的面上,沒再追究蘇府中的其他人。但……現有一事,陛下甚是憂心。”
“何事?”楚贏與楚平對視一眼,齊聲問道。
楚王嘆了口氣,道:“此番王后與衛夫人之事,看似后宮紛爭,實則還是因朝堂之爭。陛下讓太子徹查軍糧案,本就是因巒夷屢屢犯邊,軍糧被動手腳所致。雖已處置了司寇蘇仲盛,但幕后之人尚未現身。吾兒可曾想過,若此人仍在朝中,又當如何?”
楚贏眉頭緊鎖,沉思片刻后,道:“父君之意,是擔心此人會借機生事,再掀波瀾?”
楚王微微頷首,道:“正是。軍糧乃國之重器,一旦被宵小之輩所控,后果不堪設想。今日失了一個蘇仲盛,明日恐還會……太子徹查軍糧案有功,按律,隨行人等均可獲得晉升,故朝中有人舉薦衛國四子衛斳任虎賁軍中將。”
楚平亦是一臉嚴肅,喃喃自語道:“怪不得陛下會讓梁縉駐守遼東。”
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楚贏接話道:“這兗東軍主帥向來由衛國人擔當。若是連虎賁軍都……”
在場幾人自是了然話中含義。虎賁軍掌陛下出入儀衛,屬宮中禁衛。兗東軍主守滁國東部邊境,此處海域遼闊,物產豐富,是大灃的咽喉要道之一。一旦這兩支軍隊都落入他人之手,后果將不堪設想。
楚慈問道:“所以,陛下憂心的是何事?”
不等楚王開口,楚贏就解釋道:“兗東軍主、副帥五年一換,如今陛下既已定了梁縉為副帥,那這主帥人選,必定還得是衛國人。”
楚慈道:“那不正好,讓那衛斳來掌管兗東軍就是。”
楚平傾過身去,用扇面輕輕敲了下楚慈的頭,道:“你傻呀!你忘了梁國與衛國向來不對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