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陣喧鬧,青廬的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來,道:“將軍,夫人。二夫人得知西院起火,正鬧著要進來呢!”
衛斳不耐地道:“讓她在自己的院中待著。”
然而,潘瑤哪是一個小廝就能攔得住的。不多久,便帶著陳氏和另一個婆子氣勢洶洶地沖進了前廳。
一入內,潘瑤便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對著蘇邑昭道:“敢問夫人,為何要將我的人抓來興師問罪?”
蘇邑昭尚未開口,衛斳已冷冷道:“你好大的威風。”
潘瑤面色一僵,沒想到衛斳在人前竟如此不給自己面子,此時若是硬剛,恐會事與愿違。她眼珠一轉,旋即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抬手以袖掩面,哭訴道:“妾聽聞西院走水,也是憂心如焚……”說著,裝作被外頭的濃煙嗆到似得,故意咳嗽了兩聲。見衛斳冷眼盯著自己,忙伸手去扶身后的陳氏,口中還嗔怪道:“快起來,將軍自會明辨是非,哪用得著你這般?”邊說邊偷偷去瞧衛斳的神色。“西院起火,妾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方才史左衛又莫名其妙上門來抓人,妾也是嚇著了,這才慌不擇路……”
衛斳面色陰沉,目光如刀般射向潘瑤。潘瑤身子一顫,忙低下頭去,不再吭聲。
蘇邑昭在一旁察言觀色,知道差不多了,這才出言勸道:“二夫人想來也是關心則亂,如今西院一事尚未查明,大家心里都急,莫要因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且先聽聽二夫人有什么要說的,說不定能從中尋到些線索呢。”
聽蘇邑昭如此說,潘瑤忙抬起頭來,眼中含淚的再度看向衛斳。
衛斳神色稍緩,卻仍舊只是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且說說,你派陳氏去西院送那箱子,里頭究竟裝的是什么?”
“妾讓陳氏送去西院的都是一些尋常藥材,是妾的阿母從母族帶來給妾調理身子用的。這事,夫人也是知道的呀。”潘瑤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擦拭眼角,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向蘇邑昭,“妾真的沒別的意思,妾的院子小,三面又是荷塘,實在潮濕,若是放在妾的院中恐會受潮,這才想著讓陳氏放到西院庫房去。哪成想,會出這樣的事……”
內宅的下人向來分三類,一類是管事從外頭買的,一類是各院主子帶來的,還有一類就是出生時就在此處的。
可這主帥府是個例外。主帥府里的下人,除了前面所說的兩類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隨將軍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及其家眷。都說一朝皇帝一朝臣,這主帥府也是如此。每回換帥,府中的下人也會跟著調動,因而府中的下人對將軍的忠誠度極高,且行事規矩、紀律嚴明。畢竟一旦出錯,那可是論軍法處置的。正因如此,衛斳才會將懷疑的目標首先算在了各院的頭上。
潘瑤心里有些打鼓,見蘇邑昭在一旁靜靜看著,便繼續道:“將軍,妾知曉西院走水非同小可,若為此事讓將軍和夫人誤會妾,妾真是百口莫辯。”說著,眼眶又紅了幾分,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衛斳的目光在潘瑤臉上停留片刻,轉頭看向李管事,問:“人到了嗎?”
李管事忙躬身回道:“回將軍,這會兒該到了。”
話音剛落不久,史葉便引著幾位身著官服的男子步入前廳。
“將軍。”為首的男子微微躬身,向衛斳行了一禮,神色間帶著幾分肅穆,“聽聞府中內院起火,事涉重要物件,我等奉命前來查探。”
蘇邑昭跟著衛斳站起來,微微欠身,算是回禮,繼而仔細打量著來人。為首的男子面容剛毅,眼神中透著精明與干練,他身后跟著的幾位官員也都神色嚴肅,一看便是久經此類事務之人。再看這幾人的衣著,想來便是負責防火事宜的宮正與司烜了。
宮正作為最高級別的防火負責人,專職監督王宮及重要官署(如主帥府)的防火事宜,直接對火災預防與處置負總責。司煊則是負責城內防火,日常除了巡查違規用火外,便是在都城范圍內協同宮正執行防火禁令。而主帥府又地處遼東城內,今日之事自當由宮正與司煊處理。
再者,衛斳是兗東軍主帥,朝廷命官。府中出了事,宮正與司煊自然不敢怠慢,定要查個清楚明白。
宮正再次向衛斳拱手道:“將軍,煩請將起火前后之事詳細說來,我等也好按圖索驥,盡快查明真相。”
衛斳沉聲道:“西院庫房突遭大火,庫中存放的《織記》與諸多物料皆被焚毀,此事非同小可。吾已命人將相關人等帶來詢問,卻仍無頭緒。還請幾位大人仔細查驗,務必找出起火原因……”說著頓了頓,冷眼掃過廳內眾人,“或是縱火之人。”
宮正微微欠身,神情嚴肅:“將軍放心,我等自當竭盡全力。不知起火時,將軍與夫人所在何處?”
潘瑤一聽,忍不住插話道:“怎么,大人莫不是在懷疑將軍與夫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