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贏又掃視了一圈殿內(nèi),確定未見到楚郴的身影,眉頭再次皺起,問道:“十二弟呢?怎不見他?”
楚萱微微一愣,心中暗叫不好,硬著頭皮回道:“十二弟他……他可能先過去(“夕月”大典)了吧。”
楚王腳步未止,邁步朝殿外走去。眾人見狀,也紛紛跟了上去,只留下蘇邑昭與楚蘅還在殿內(nèi)。
蘇邑昭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輕舒了口氣,轉(zhuǎn)頭對楚蘅道:“勞煩楚公子了。”
楚蘅微微一笑,道:“夫人客氣了,若非夫人方才配合,這戲怕是不好收場。”原來方才蘇邑昭被嗆到并非偶然,是她瞧著局面僵持不下,故意借著咳嗽的由頭,給自己制造了一個“被嗆到”的意外,這才暫時轉(zhuǎn)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蘇邑昭輕輕搖頭,道:“還需要我做什么?”
楚蘅沉吟片刻,目光在殿內(nèi)掃視一圈,隨后壓低聲音走近,道:“東西就在黑漆云紋的木匣中,被置于紫陽殿東側(cè)的廂室內(nèi)。”
蘇邑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道了聲:“好。”
楚蘅見她應下,又囑咐道:“夫人此去務必小心,那廂室平日鮮有人至,但今日仲秋,又值“夕月”大典,宮中人員混雜,難保不會生出意外。若事有不成,切莫強求,安全為上。”
蘇邑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楚公子放心。”
楚蘅繼續(xù)道:“夫人切記,無論成敗,酉時三刻前請務必離開紫陽殿,赤蓮會在六合宮外等候。”
大灃以“日入”(日落)為一日之終,祭月儀式常在“夕月”(黃昏)時舉行。按照滁國太史觀測到的天象,今年的“夕月”大典將在申時開始測影與準備,核心儀式則會在酉時進行。
此刻距離酉時還有不到一個時辰,蘇邑昭深知時間緊迫,微微整理了下衣衫,帶著芷蘭,快步朝紫陽殿走去。
好在今日宮中眾人大多集中在“夕月”大典相關(guān)之處,她們一路上并未遇到太多阻礙。很快,兩人便來到了紫陽殿外。
紫陽殿矗立于高臺之上,以朱漆木柱撐起飛檐,青瓦覆頂,檐角垂掛的青銅風鈴,隨風輕響。殿外環(huán)繞三重夯土城墻,墻頭插滿玄鳥圖騰的黑色旌旗,在陽光下如墨浪翻涌。地面鋪就青石板磚,遼東潮濕的氣候使得磚縫間滋生了不少蕨類,潮濕的泥土混合著松木熏香的氣息,在空氣中凝滯。
紫陽殿的守衛(wèi)身披犀牛皮甲,甲片以青銅絲綴連,肩部裝飾虎頭吞肩獸,腰懸環(huán)首刃,刃柄纏繞紅繩。不分持戟者戟鋒鑲有綠松石,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蘇邑昭朝芷蘭使了個眼色,芷蘭會意,立刻上前,從袖中掏出一塊符節(jié),脆聲道:“十五殿下今日回門,特來為主君送禮。”
守衛(wèi)頭目兩眼在符節(jié)上掃過,見上面的徽記清晰無誤,不敢怠慢,揮了揮手,示意放行:“見過十五殿下。”
此時的紫陽殿前廳早已空空蕩蕩,只有幾名宮人在里頭整理方才宴饗時用過的器具,見蘇邑昭進來,紛紛起身問安,繼而又低下頭繼續(xù)手里的事。
蘇邑昭緩步走過前廳,向著后方的寢殿而去。穿過一條幽靜的走廊,來到寢殿前。
寢殿門扉緊閉,門上雕刻著展翅欲飛的玄鳥圖案,兩側(cè)銅獸銜環(huán),散發(fā)著古樸而威嚴的氣息。兩旁佇立著兩名身著宮服的侍女,見是蘇邑昭,二人微微一怔,行禮道:“十五殿下。”
蘇邑昭目光從容的在兩人身上停留片刻,道:“吾來給父君送東西。”
兩名侍女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微微欠身,道:“十五殿下,主君此刻不在殿內(nèi),不如奴先為您去通傳一聲?”
蘇邑昭將視線落在門扉上,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絲堅定,道:“方才吾已在世子宮中見過父君,吾進去將東西放下便走。”
另一名侍女面露猶豫,低聲道:“殿下,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
蘇邑昭并無不悅,微微一笑,道:“今日“夕月”大典,宮中事務繁多,父君怕是無暇顧及這些。吾不過放下東西便走,若因此事去通傳,反倒惹得父君分心,你們可擔待得起?”